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贴福字,二十五扫尘土,二十六炖大肉,二七二八把面发,二十九对联贴门口,三十晚上熬一宿。
忙活了好几天,终于到了年三十。
吃完了饺子放完炮,一家三口围坐在堂屋守年夜。张氏拿了件大红的新棉袄叫宝珠过来穿上试试。
宝珠接过来捧在手里细看,喜气洋洋的大红色绸子布料,领口掐了元宝边儿,斜襟子,梅花盘口,顺着衣襟子还绣了一枝暗红色梅花,盘根错节的从领口延到下摆。
宝珠诧异的问道:“娘,你这是啥时候做的?”
张氏伸手抖落开衣服,帮宝珠套上,细细的系着扣子,“还不是上回,你爹见你生气了,以为你也想要绸缎料子,转天自己又悄悄的去了一趟镇上.....”
怪不得这料子看着面熟!宝珠终于想起来了,上回卫大兰定亲时送的那块绸缎。没想到爹居然又返回去给自己也买了一块。宝珠心里一时间百味杂陈,不知道说什么。
张氏系好扣子,扶着宝珠肩膀前前后后看了一圈儿,“他爹,你看咋样?好看不?”
陈老爹举高了煤油灯,认真看了会儿,笑着说:“好,好看,我闺女长得好,你手艺也好。”
转天大年初一,一大早煮饺子放鞭炮,张氏跟陈老爹也换上了新衣裳,陈老爹是一身葛青布的长棉袍,张氏的绛红大褂系了一条青色裙子。
陈家在牛头村是独户,没有亲戚,大年初一,陈老爹跟男人们走家串户,乡邻互相问好拜年,张氏领着宝珠在家招呼过来串门的媳妇婆子,热热闹闹的过完初一。
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张氏没有娘家,坐在堂屋里一脸的惆怅。看张氏闷闷不乐的样子,宝珠耐不住了,过去没话找话,让张氏教她做针线,张氏笑道:“正月里不许动针线的,你要是真想学,过完年我教你。”
宝珠又建议玩雀牌,张氏让她找柳芽儿玩去。
宝珠无奈,她从没听过张氏提起过自己的娘家,想必是父母早逝,娘家一个人都不剩了,这和陈老爹算是同命相连。无论如何,这大过年的,也不适合刨根问底。
正月初四迎灶神,张氏在灶前贴了新灶神,摆了祭品,点蜡烛烧香。祭完灶,陈老爹捧着撤下来的高粱酒,小心翼翼的摆在桌上,眯着眼咂一口,心满意足的又叹一声。看的宝珠好笑。
陈老爹秋后酿的高粱酒也就二十来斤。一坛子喝到现在还剩小半,陈老爹越发的舍不得喝了,三十晚上倒了一碗,也是像今天这般咂一口叹一声的。
宝珠说道:“爹啊,反正咱家今年粮食够吃,你要想喝再酿一坛子呗。”
陈老爹一听就乐了:“呵呵,还是我闺女孝顺!不过爹也知足了,今年能喝上这一口,全都是我闺女种木菌子的功劳。”
张氏看这爷俩就好笑:“是是,有酒喝了就夸闺女孝顺啦。”
转头又对宝珠说:“你不知道你爹,上回沈老板带的烧酒,你爹喝了做梦都喊好酒呢!你再纵着他酿酒喝,当心他拿酒当亲闺女,可不疼你了。”
宝珠听得也好笑,不由得心念一动,问道:“爹,剩下的高粱酒咱们也做成烧酒呗?比这水酒也好喝啊。”
陈老爹摆摆手笑道:“这烧锅子酒可不是容易的事儿,火候锅子都是有讲究的,咱家的铁锅可不行,沾一点儿铁器酒就烧黑了,得去县城里的锡器铺子买专门的烧锅。”
宝珠了然,高高兴兴的说:“爹,等明年咱们卖了木菌子,也去县城买个烧锅,给你做烧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