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
被炙烤了一天的路面升腾着热气流,下午的街道上行人步履匆匆,却仍然汗流浃背。两旁的树木被热浪熏得无精打采,低着脑袋垂头丧气。
宁薇伊双手紧抓住方向盘,修长的手指因用力过度而骨节泛白。
一缕秀发散落下来挡在额前,布满血丝的双眼,苍白的脸颊,却依然掩饰不了她的姿色。
饶是她只穿了一套平常锻炼的运动服,也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质。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前面车流交汇在一起,如龟速般向前爬行,前看不到头,后望不到边。
然后她有些烦乱的狂按着喇叭,希望前面的车可以赶紧走。
她微皱着眉头,眉心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川”字,看似聚精会神的看着前方,不过从她微微下垂的嘴角就能看出她的慌乱。
不经意抬头看了后视镜一眼,不远处,一辆火红色的马自达没有熄火,突突的马达声传了过来,是那么刺耳。
马自达车内,几个眼神阴鹜的男子摇下车窗,向外张望一番,大声的说着什么,然后哄然大笑,肆无忌惮的说着些赤裸裸的不着边际的话。
几人都是刺龙画虎,青瓜皮头,脸上身上带疤的传统混混形象。
两车之间相隔有几十米,但是汇在这个堵车阵里,谁也走不了。
混混中的其中一人首先打破了僵局,说道:“豹哥,追的这娘们什么来头?犯了谁的忌讳?”
被叫做豹哥的混混显然是这几个人里的头,他抿着嘴唇,冷哼了一声,说道:“哼!来头,有个屁来头!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娘们,知道这几天老板为什么生气么?就是这娘们搞得鬼!”
另一位皮肤黝黑,粗壮的男子惊讶着说道:“原来在网上曝光我们的就是她呀?胆子还不小!不过说起来,这娘们细皮嫩肉的,长得还真漂亮!要不?”说完,他用手婆娑着宁薇伊的照片,脸上露出猥琐的神情。
最早说话的混混又说:“是啊是啊,我们哥几个整天除了砍人就是收拾人,好久都没有打牙祭了,好不容易来个活儿是对付女的,就这么弄死怪可惜的!顺道上了吧,啊?”说完故意拖长尾音,似乎等着大家的应和。
“你们几个兔崽子少他妈给我惹事!这娘们触了老大的逆鳞,是下了死命令的。出了岔子你们头上几颗脑袋顶着?有闲心打哈哈的功夫不如把人给我看紧了!打牙祭可以,等干完这票,我请你们去洗浴中心。”豹哥如鹰的眼神紧紧盯着前方,冰山般没有任何表情的说道。
几分钟过去了,堵车阵丝毫没有往前移动的迹象,几个混混有些坐不住了。“尼玛,赶紧走啊,耽误老子办大事,顶死你丫!”
然后驾驶座上的那位起脚一个油门,咣当顶上了前面车的屁股,他没事人一样的伸出中指,冲着前面探出头想破口大骂的司机晃了晃。
前面车的司机刚想骂人,看见这么锃光瓦亮的大脑门,顿时偃旗息鼓了。碰上这种青皮,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息事宁人。
见前面那辆车被顶到挖进去的屁股,和伸出来想骂人又缩回去的脑袋,几人又是一阵放肆的大笑,其中一人指的前面的车骂道:“你个怂蛋!”
前面车是辆老款的夏利,车内的的司机年龄偏大,他憋了半天脸都红了,最终也没说什么。顶多认为今天是个不宜出门的日子。
宁薇伊在后视镜里,平静的看着这一切。赤裸裸的嚣张,别人还不敢吭气,这就是社会。
你越低,别人越踩,踩到泥里还不忘碾两脚。
想想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整日面对的事,父亲意外惨死反遭陷害,母亲气的突发脑溢血,唯一还能靠的上的姐姐也因为染上毒瘾而被关进了戒毒所。朋友亲戚避之不及,自己深陷囫囵。
她紧闭上,又重新睁大的双眼燃起了熊熊的怒火。细长的手指敲击在方向盘上,本来颓废绝望的心情,现在有了一种绝地反击的念头。
好像在印证她的想法一样,忽然的,平地一声雷。
“轰轰,轰轰”震耳欲聋的雷声此起彼伏,遮天盖地的乌云瞬间席卷了过来。
天空瞬间扯上了一块灰黑色的幔,一阵冷风呼啸而来,让刚才还在汗流浃背的人们一阵寒噤。
接着一道长长的闪电划过整个灰黑的天空,发出幽蓝的光。扭曲着,面目狰狞的劈了下来。
骤急的大雨点,噼噼啪啪的敲在车顶上,刚才还探着头焦急张望的车主们,纷纷摇上了车窗。
疾风骤雨抽打着地面,接着就迷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
狂风就像一匹被激怒了的骏马,肆意呼啸,道路两旁安静站岗的树木,随着狂风的冲撞,左右摇摆。
车流缓缓而行,雨刷器来回不停的摆动,闪亮的疝气大灯亮着,才勉强能看清前面的路。
冲出无穷尽的堵车阵,宁薇伊猛的一打方向,车轮溅起一串的水花,高性能越野发出一阵咆哮就消失在了雨幕中。
后面紧追不舍的混混们一阵暗骂,立即尾随其后,反正他们今天的目标就是让她再也看不到太阳升起。
大雨瓢泼而下,影响了车子行进的速度,但宁薇伊还是开的飞快,飞驰的车子扬起高高的水柱,溅在两旁的路上。
她完全不管交通规则,不顾眼前根本有些看不清的路。
车子沿着宣城宽阔的马路飞奔,走出了车流以后,开向了省道,那是通往宁薇伊老家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