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徐氏还说起,让她提拔两个堪用的丫头接手,自己给她留意着人家。
可自打前年,徐氏大病一场,几乎送了性命,之后就再也不提这话。
后院已渐渐有闲话传出来,明着说徐氏离不开念巧,背后却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念巧谨慎地朝安锦如打量几眼,依旧是平常那副眉眼神色。
她收回目光道:“太太也念着这事儿,常说大姑娘已近及笄之年,院子里也是该立管事的时候,只是这事儿急不得,要好生挑选才行。”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父亲如今正在气头上,哪里还好再折腾这些事,若是连累母亲也挨骂受气,那我心里岂能安生。”
安锦如脚跟尚未站稳,不愿此时再添新人。
“等奶娘回来,按照府里惯例,由她顶了这个缺就是了。”
念巧觉得安锦如与以前不大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大姑娘说得在理,想来太太也是想给您挑个得力的,但总是要您用着舒心才行。”
到底是当家太太身边的大丫头,说起话来滴水不漏。
安锦如错开话题问:“我昨个儿进宫听戏,只记得身子不适,后来怎么回得家?”
念巧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动声色地说:“大姑娘昨个儿回府的路上遇到贼人,受了惊吓才忘了一些事情。”
“是么?”安锦如淡淡地应了句,“那还真是凶险。”
“可不是说,娘娘还特意赏了东西给大姑娘压惊。”
“既只是这样?爹爹为何那般生气?”安锦如继续问。
念巧闻言一窒,好在心思转得飞快。
“娘娘见大姑娘不适,本欲留宿宫中,可大姑娘非要回来……老爷生气,也是因为在意您的缘故。”
“念巧姑娘是在这儿么?”外头有人扬声问道。
“姐姐事忙,倒让我绊住了脚。”安锦如开口送客。
念巧也心下奇怪,客气两句,行礼告辞了出去。
“什么事这样急,就不能等我回去,要在这里大呼小叫。”
宜棠院院小屋浅,外面说话都能听见个七七八八。
“太太吩咐,让今天把主院和旁边的跨院都拾掇出来,库房钥匙在姑娘这儿,可不得赶紧来寻您。”
“好端端的怎么连跨院也要收拾……”
两个人说着话渐渐走远。
“夏青,祖父什么时候回来?”安锦如若有所思地问。
“只说中秋前抵京。”夏青板着手指算算,“最快也得小半月的时间。”
安锦如闻言若有所思,吩咐:“着人给奶娘送信,让她尽快回来。”
杜妈妈对安锦如果然是实打实的上心,接到消息,顾不得家里事儿还没忙完,就急急地收拾东西回来,不到晚饭时候人就已经到了。
“老奴才告假了几日,竟就出了这样大的事儿!”杜妈妈见安锦如趴着不能起身,心疼得不行,抽出帕子拭泪,又忍不住埋怨道:“夏青这丫头也不知道机警些!”
“她哪里生了那个心眼儿。”安锦如笑容里多了些放松。
记忆中,夏青是个实心眼,杜妈妈却颇有些心计,不然原主只怕早没命了。
果然,杜妈妈回来之后,外头的丫头婆子,就全都服帖了,做事也有序多了。
安锦如趁着夏青取晚饭的功夫,与杜妈妈商议。
“妈妈,以前我觉得跟前儿人多了厌弃,如今您一告假,我才觉得身边人少了着实不便,以往那么多差事,都是您一个人顶着,太过辛苦。”
“姑娘说这话岂不外道,还有力气服侍姑娘,是老奴的福气。”杜妈妈笑着说。
“外头那些丫头媳妇子,妈妈挑两个不放心的,先搁在屋里用着,别的不行,力气总是有的。”
这件事安锦如早就想好,与其让徐氏再往里塞人,倒不如自己先做了。
杜妈妈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岔子,忙问:“姑娘是要挑两个放心的吧?”
“妈妈没听错,就是先挑两个不省心的放进来,这样才好早些寻了错处打发出去,对其他人也是个警醒。”
杜妈妈闻言怔怔地看着安锦如,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神情复杂地说:“姑娘刚才那几句话,倒是能看出些当年太太的影子了。”
“娘走得早,是我没福气,可平时妈妈也总教我道理。”
安锦如拉着杜妈妈的手说:“以往是我太软弱,今后得尽数改了,妈妈要多帮我才是。”
杜妈妈只当她挨了打,如今自己开窍,一时激动得老泪纵横,“姑娘能这么想,老奴一定万死不辞。”
“莫要说什么死不死的话,妈妈只要信我,您享福的时候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