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停顿一会儿,玄棣接着道:“否则,那就只有一命换一命,才能平息这场灾难了。”
萧容全身一抖,连忙俯下身磕了一个头,说道:“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啊!”
“哦?”
玄棣双眼微微眯起,连看着萧容的时候都带上了杀意。
萧容暗自吸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恐慌,然后道:
“皇上您想,如今天下的局势,是北国和夏国平分秋色。皇上忌惮着夏国,夏国不也照样忌惮着皇上吗?如若夏国非得揪着这件事儿不放,皇上大可以送去一批金银珠宝,一来化解矛盾,二来还能彰显大国之风范。反之,倘若皇上为了此事逼得穆大帅向夏国低头认错,恐怕不仅会涨了夏国的气焰,还会惹得邻里小国对北国产生非议。穆大帅为北国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又贵为北国上卿,让穆大帅出面致歉,不仅是对穆大帅的羞辱,更是对北国的羞辱!就更别说是让穆大帅一命抵一命了!如今两国鼎立,穆大帅是北国骁勇善战的武将,皇上若是杀了穆大帅,那岂不就等于是自毁长城,正中夏国的下怀?”
萧容一口气说完,然后再次对玄棣磕头,补充道:“皇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北国若是没了穆大帅,就等于皇上少了一根胳膊。对夏国来说,是大喜之事,对北国来说,却是大大地不利啊!卑职求皇上三思啊!”
玄棣的手掌紧握起来,良久,才缓声道:“你……不想穆大帅死,朕知道。”
萧容惶恐得心跳如雷,连忙道:“皇上明察!卑职对皇上绝无二心,卑职所言的每一句都是为了皇上,为了北国江山着想,卑职……”
“够了!”
玄棣突然一声大喝,吓得萧容魂儿都颤了一下。她只得深深俯首,不再多言。她知道,玄棣一面利用她,一面又在试探她的忠心。
她本不该在这种时候站出来为穆卿说话的。
可是一想到玄棣要穆卿的命,萧容就怎么也做不到袖手旁观,虽然明知道顶撞玄棣是会被杀头的。
良久,玄棣才再次有了动静,他沉沉一叹,说道:“爱卿……说得也并非毫无道理。只是,如果朕送了大批珠宝过去,夏国还是不肯松口,那可如何是好呢?”
萧容暗自长长地舒一口气,她才不担心夏国松不松口,只要玄棣松口了,一切都好办。
当夜,萧容没有再出宫,依着柔妃的安排,留宿在了梦月殿的偏殿。
可是一整夜,萧容都没法入睡,因为柔妃的寝殿一直传来凄厉的哀求声,还有物什倒地的声音,甚至,是玄棣狂放的笑声。
萧容一开始还以为是玄棣和柔妃遇刺,可当她提着雁翎刀匆匆赶过去的时候,却被吓呆了。
她立在寝殿外,迟迟挪不开步子。梦月殿的寝殿鸾烛透亮,里面传来玄棣张狂的笑声还有柔妃啜泣和求饶的声音。萧容突然明白那是什么,却又不敢相信。
萧容所歇息的偏殿离主殿最近,当时萧容也只想着近一点方便保护玄棣的安危。可现在,她后悔极了这个决定。
这样的折腾一直到深夜,萧容心想终于结束了,然后深深呼一口气,准备休息,可没过半刻钟,那样的声音又开始了。
萧容紧紧捂着耳朵,不愿去听,可这皇宫的夜实在太安静了,这样的声音显得突兀而诡异。
萧容终于明白为何柔妃如此深得圣心,却依然想要逃出去了。和玄棣相比,萧容甚至觉得穆卿对她做的那些根本不算什么。可她当时都是那么愤恨,更何况是柔妃了。
柔妃回夏国省亲的日子被定在了明日,因此玄棣就借着这最后的机会折磨她一整宿吗?
若非亲耳所听,萧容打死也不会相信。平日里严肃狠辣,疑心甚重的北国君王,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第二日,萧容早早地梳洗一番,候在殿外。玄棣携着柔妃出来的时候,还温言细语地嘱咐着,和昨夜似乎完全是两个人。
萧容微微抬眼,见柔妃身披着浅粉色的羽缎披风,发髻上缀满了熠熠生光的珠翠和花钿,看着玄棣的时候还故作不舍地噙着泪,可一旦走到人前,她就得体地笑着,如同和煦的朝阳。
萧容甚至开始怀疑了,昨夜莫非是她自己在发梦?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些事情?
玄棣当着众位妃嫔的面儿,亲自将柔妃送上了省亲的锦轿。
柔妃返回夏国省亲,护送的,却不是萧容。
得知北国应下柔妃回国的事情,夏沣万分感激,再次派送了一大批绸缎和玉石,送往北国。
萧容得知后,不禁冷笑,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夏沣巴结北国的本事倒是丝毫没有退步。萧容突然也很想问一个和穆轩王一样的问题,她也想不明白,夏沣当年究竟怎么舍得将自己的皇后送过来。
不过这些问题,萧容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答案的。
第八日,柔妃的省亲锦轿出了北国的地界,进入了夏国。
第十日,柔妃被刺,锦轿被烧毁,陪同的侍卫和轿夫一个不剩,统统遇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