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说他们之间只剩下恨,他愿意只剩下恨。所以他那样折磨她,羞辱她,说她不知廉耻,不配有他的骨肉。
可是明明他们之间掺杂着的远不止是恨那么简单。
这一点,萧容明白,他也能明白。可究竟是什么,谁也说不清。而当真正的危险来临之时,萧容终究还是不忍让他陷入险境。
萧容没有将这些说给他听,而是挣脱了他的手掌,横下心撩开帘子。
穆卿终于有了反应,萧容听到他迅速地起身来,如同被什么刺激了一般,想上前来逮住她。她冲过去,打开门。
熹微的光照进来,她愣住了。屋外竟跪着一群人。
“萧媵侍,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准备着?”巧如立在门外,双眼睁得圆圆的,似乎在向她暗示着什么。
她回过头和穆卿对视了一下,瞬间心领神会,两人心照不宣地理了理衣衫,向外走去。
“属下雪翼见过穆大帅,见过萧大人。”屋外跪着的带头人开口说。
萧容茫然侧过头看向穆卿,穆卿先是神色一顿,随即优雅地对雪翼抬了抬手:“免礼。”
雪翼穿着玄色蚕丝紧身护甲,头发束得紧紧地,似乎一盆水从他的头上浇下去,都会一滴不落地悉数落地,他全身上下没有多余的饰品饰物,整个人看上去简直滑溜得像一条泥鳅,似乎即便站在你面前,也休想能逮得住他。
萧容扫视了一番,他身后还整整齐齐地跪着两排人,都是一个样的扮相。萧容还有些惊异,而穆卿却并不以为奇,似乎还在等着看事态如何发展。
萧容深吸一口气,上前沉声问:“你们一个个守在我屋外,这算什么意思?”
雪翼再次跪下,恭敬却木讷地回答:“属下本打算昨夜就上前来向萧大人请安,却不敢打搅穆大帅和萧大人的良辰美景,因此在屋外守着。”
萧容脸上一红。也不想想,她明知外边儿有那么多双眼睛,还怎么可能有良辰美景?可是想着穆卿昨夜的举动,他们会有这样的猜测也是情理之中。
萧容极力掩饰窘迫,“我是想问,你们做什么要一直跟踪我到府上来?须知这儿可是大帅府,你们这样擅自闯进来,若是穆大帅一个不高兴,将你们统统捉起来,可如何向皇上交代?”
雪翼听到这儿,也并不慌张,只是磕了磕头,答道:“属下无需向皇上交代。属下只认萧大人一个主子,只要萧大人一声吩咐,属下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当然,萧大人若是不满意,随时可以下令,属下即刻引刀自裁,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他的语气显得有些呆愣,却掷地有声。
萧容更加迷惑地看向一旁的穆卿,想等着看看他的反应。
穆卿只是默默地扫了他们几遍,冷声道:“既然如此,你们的萧大人已经说了,她不喜欢你们无缘无故闯进大帅府。念及这一次是初犯,本帅也就不予处罚,你们好自为之。”
萧容听得那一句“你们的萧大人”,顿时全身发凉,穆卿这是故意在讽刺她?
可萧容没机会反驳,因为穆卿那句话一落音,雪翼和他身后的一群死士就嗖了一声没了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萧容讶然。他们未免也太听话了吧?
“你也好自为之。”穆卿依旧不惊讶,低斥了一句,转身离开。
一阵晨风吹过,凉飕飕地。
就在萧容一头雾水的时候,巧如端上一碗药汁。萧容烦闷地摆摆手,随即提起雁翎刀快速往外走去。
她和穆卿昨夜什么都没做,还喝什么喝?
萧容现在最想不透彻的,就是那批死士究竟是什么意思。玄棣送她死士的时候,说的是让她暗中察访是否有怀有异心的朝臣,萧容当时以为这个所谓的怀有异心的朝臣就是指的穆卿,因此这批天外高人与其说是死士,还不如说是玄棣借着她的名义硬生生安在大帅府内的眼睛。
昨夜她挣扎在懊悔与自责的边缘,觉得自己害了穆卿,可如今一看,事实似乎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走到府门口,萧容再次一愣,雪翼和那批死士还没有撤走,居然就跪在府门外。
入目是一片幽深的玄黑,他们排成两排单膝跪着,如同一尊尊石雕。
府门口的守卫都惊住了,直愣愣地看着这一派壮观景象,想笑,又不敢笑。
坐上官轿,他们依旧如同一道道黑色的流星一般,快速划过上空。萧容这才终于相信,玄棣的确是送了她一批死士,仅仅如此。
可是她依然不敢掉以轻心,甚至,不敢上前去和他们有过多的交涉。而他们就好似萧容保护着玄棣一般,保护着她,这让萧容十分纳闷。
玄棣身边并不缺少能人异士,萧容现在可以断定即使真的冲出来一个刺客军队,也未必能真的伤到玄棣一根寒毛。可是玄棣依然让她做御前侍女,让她保护他。
萧容哭笑不得的同时,也在暗暗揣度玄棣的心思。玄棣性情多疑,对朝臣都不放心,可是萧容想不明白的是,为何玄棣一定要任命她去暗查朝臣是否有异心,他分明有这么多誓死待命的死士。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