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如今这大帅府中才谁是最得宠的那位,倒不是说什么见风使舵,咱们做下人的,还能图点什么?不就图个安稳日子吗?”巧如渐渐逼近若静,沉声道,“就好像现在的我,已经无需再受那些折磨了,多好?”
若静睁圆了眼看着巧如,嗫嚅了一阵,抽抽地哭了起来。
“如果我也能被夫人送去伺候萧媵侍,那我就不用过着这样的日子了……”她哭着,突然向巧如跪下来,乞求道,“巧如,你既然都肯对我讲这些,一定也是想帮我的。那你能不能帮人帮到底,去求求萧媵侍,将我从夫人那儿要过来……”
她声音越说越小,似乎生害怕被谁偷听了去。一双眼睛却泪汪汪地直望着巧如,满是殷切。
面对若静的突然下跪,巧如依然不显惊慌。她不回答,也不拉若静起来,而是自怀里取出一张浅褐色的皮纸。
“要想立刻脱离魔爪是不可能的。别说是你,就连我也是一样。”她面色不改地说着,将皮纸交到若静手中。
若静接住皮纸,抹了抹泪,不解地看着巧如。这样的皮纸,不就是平日里为了避热而用来包住汤碟把子的物什吗?
巧如看出了若静的疑惑,轻轻笑着道:“你可不要小看了这张破皮纸。这张皮纸不仅仅避热效果好,而且还有一个非常独特的地方,那就是沾染了墨汁在上面书写文字,墨迹一干,文字就会消失,只有淋上了水才能再次现出来。”
巧如顿了顿,将若静从地上拉起来,“我答应了一个人,因此就豁了出去,不再继续帮着夫人向萧媵侍下毒。夫人自然有所察觉,可奈何如今萧媵侍日渐受宠,夫人瞻前顾后,因此才没工夫收拾我。所以你要明白这一点,只有帮着萧媵侍,才能牵制住夫人。”
若静听着听着,顿悟一般地微微后退一步,指着自己的心口,吃吃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去……”
巧如满意地笑着点头,“萧媵侍想要清楚地知道夫人的动向,可奈何如今夫人已经不再信任我,所以……”巧如顿了顿,最终道,“我的意思,你应该已经明白了吧?”
若静有些害怕地眨了眨眼,双手紧握着思索了好一阵,最终才将那皮纸收入了衣袖中。
巧如浅笑着回去向萧容复命,萧容只是点点头,并不多说。
巧如对萧容现在的状态很满意。本来之前看着萧容日日消沉,巧如一度打消了利用萧容报仇的想法,因此才会暗中以萧容的名义书信给窦家庄求助。
却不想结果弄巧成拙。
不过福祸相依,虽然逃离没有成功,但至少让萧容振作了起来。这对巧如来说是意外之喜。
萧容并没有质问她关于书信的事情,也没有直言说我愿意留下来帮你除掉魏荷语之类的话语。可巧如看得出来,萧容已经开始步步为营。
她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任人欺凌的萧媵侍了。
巧如和若静都需要前去膳房,因此就趁着这个机会交换皮纸。几日下来,魏荷语都没有太大的动静。
萧容也不急,她知道,魏荷语大抵是在等着她服用了那些山参补药之后中毒而亡。
魏荷语这边儿缓下来了,萧容便将目光投向了王妾媵。可是当她前去向夏如璎暗暗示意的时候却被拒绝了。
“我说过,我的事无需你插手。你只要好好过好你自己就行了。”夏如璎急得立起身来,突然被放下的茶盏都跟着猛地一颤。
“夏姐姐的事,就是我的事。当初颖香含冤而死,我也脱不了干系。王妾媵本来就是想要对付我,才会送我那支毒玉镯。说到底,颖香的死我也有一半的罪责。”
夏如璎却依旧坚决反对,阴沉着脸不再回应萧容任何话语。萧容纠缠了一阵,最终只得独自离去。
萧容不明白夏如璎为何极力阻止她插手这件事,唯一的解释,也是她最担忧的事情——那就是夏如璎已经暗自决定要与王妾媵玉石俱焚。
萧容长叹一下,微微仰面,依旧是青灰色的天,与当初送走月眉和林骁那日相似的天。
寒潮已经过去,春风即将吹拂,那盛开了一整个冬日的腊梅也终于渐渐凋零。
萧容身披着那件暗粉色云狐大氅,出神地望着零落在地上的花瓣。
天色青灰,院落百草凋零。
天地间似乎尽是一片荒凉晦涩,唯有她才是鲜活的,有生机的。可没有人知道,她的心底,也已经如同此刻的天地那般,荒芜,残败。
突然,背后一沉,一件毛绒护肩搭在了萧容的身上。她转过脸来,看清穆卿温怒的脸。
“没事儿别出来吹风。”穆卿轻声呵斥,然后伸出手搂住她,往屋内走去。
夜里穆卿依旧只是搂着她,并不动她。只是这回穆卿似乎很欣喜,时不时嘴角就浮起浅浅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