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萧容破天荒地梳理一番,欲要出门。
巧如微喜地迎上来,为她整理着厚实暖和的雪绒袄子。萧容看着巧如,微苦地笑了笑,心照不宣。
出了门,踏着碎雪走过院落。一股暗香袭来,惹得她顿足观望。
一片雪白之中,映出几朵明艳的红。腊梅还没凋谢,严冬还没过去。原本,这腊梅代表着她的等待,可如今,许多事情已经不复从前。
萧容眼眸微垂,黯然地穿过院落。
她去找夏如璎,有些话,不得不对她说。
见到萧容,夏如璎也是脸上一喜,上前来拉住她的手,略显欣慰地细细瞧着她,“终于肯出门来了?”
萧容微苦地笑笑,点头。
“夏姐姐,我来是想告诉你,巧如她……她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萧容紧紧握着夏如璎的手,她知道,也许她再也握不到了。
夏如璎有些疑惑地皱皱眉,端详了她一番,点头道:“我想的能是哪样?巧如是个聪慧的丫鬟,即便真的是她,我也相信她有她的苦衷。我并没有觉得她会加害于你我。”
萧容含泪抿唇,点点头,声音却止不住,哽咽了,“那夏姐姐你以后要与巧如多多照应着,事事千万要小心。”
夏如璎微微一怔,似乎也看出了不对劲之处,轻摇了摇萧容,问道:“这是怎么了?”
萧容勉强笑了笑,摇着头道:“没事,没事。”
夏如璎顿了顿,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将萧容扶进里屋,也不说什么,自妆台下取出一个茜草染缠枝海棠纹锦囊。
“我没什么能给你的,最珍爱的东西,就是这个锦囊。”她说着,将锦囊放入萧容手中。
萧容忍住哽咽,瞧了瞧那个锦囊,不是名贵的绸缎,也不是华美的花纹,但做工却极其精细。萧容不由得想着,莫非这是当年董樊胜赠予夏如璎的定情之物?
正想着,夏如璎开了口:“我是离不开这个牢笼了,你能出去,帮着我将它带出去,也是好的。我不能自由,放它自由,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夙愿。”
萧容听着听着,越来越觉得这就是当年的定情信物,可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怔了一下,逮住夏如璎的袖口,迟疑地说道:“夏姐姐,你……”
夏如璎柔笑着点点头。
萧容不得不暗叹夏如璎察言观色的本事,什么心思都逃不开夏如璎的眼睛。夏如璎已经知道她的打算了。
“不过你要好好想清楚,这一步踏出去,就再无回头路了。”夏如璎略带忧虑地捋了捋萧容的发。
萧容鼻尖再次一酸,她自然知道这一踏出去,她就和穆卿再无瓜葛了。这一年来的纠缠,终是化为了一缕飘渺的青烟。爱也好,怨也罢,都会消逝在风中。
告别了夏如璎,回到房间去,唤巧如搬了盆开得正艳的腊梅放在门外。她将自己关进里屋,扫了好几遍这屋子,竟没有一样东西是她愿意带走的。
摸索到新换上的镜台,她终是拿出了将那只被摔得缺了一角的发簪。手掌渐渐收紧,她横了横心,将它放回了原处。
既然选择离去,就不该再有任何眷恋。
鸾烛摇曳,萧容衣衫整洁地坐在床榻边上等候着。三更一到,屋外就有了动静。她起身来,打开门,林骁立刻出现在了她眼前。
他快步溜进来,警惕地望了望屋外,才轻轻地关上门。
“不用看了,即便是大白天,我这儿也不会有什么人来的。”萧容苦涩地说着。
林骁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她,随即又释然地笑了笑,“如此甚好,我们离开会变得更加容易。”
他说着,眼中似乎闪着熠熠的光。
萧容顿了顿,问道:“我的阁院虽没什么人,但是大帅府周围都戒备森严,你一个人进出尚且需要小心,更何况还要带上我?”
林骁点点头,“我今夜来,就是要告诉你我的计划。我观察了一下,子时三刻,是这府里的守卫轮换守夜的时间,我们可以趁这个时机溜出去。你须得先准备好,这身衣裳不能穿,得换上轻便的。明日子时之前,月眉会在府外的东郊接应我们,马匹干粮都备好了,到时候我们直接从东郊出城,一路南下。”
萧容静静地听着,眉心拧起来,“我就这样一走了之,穆卿他第一个就会怀疑到窦家庄,这样能行吗?”
萧容本以为林骁会安排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却不料仅仅是趁夜逃走。
萧容觉得这样的做法实在太冒失,正想着该如何瞒天过海的时候,林骁说了句:“穆卿他不是还有许多小妾吗?顺着日子排也得小半个月才能到你这儿来,等到他发现的时候,你早就离开了。无凭无据,他也不至于真的冲到云水城来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