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穆卿真的是穆轩王和南宫卿卿的遗子,那他的存在简直就是一种致命的威胁,无论是对北国,还是对夏国。
如果没有那些阴谋算计,穆轩王就会成为北国的皇上,那当年的六世子就会是当今太子。如今龙椅上坐着的,就不该是玄棣。
萧容忽然全身发秫,她不敢接受这样的事实。
她又一想,玄棣和夏沣怎么会容忍六世子活下来?不会的,这一定只是巧合。六世子早在六年前就被杀害了。即便是没死,也绝不可能是穆卿。试问玄棣好不容易坐上了龙椅,怎么可能养虎为患,将兵权交到穆轩王的遗子手中?八王爷也绝不敢收这样的人为义子,除非八王爷想谋反。
可八王爷浪荡江湖,本就无心理会朝堂之事,他没有理由接下这样的烫手山芋。
萧容这样一遍一遍地说服着自己,告诉自己穆卿绝不是那个六世子。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害怕起来。
她侧过身去紧紧回搂住穆卿,微颤着轻声说道:“大帅,等到我们归隐山林,就再也不会有杀戮和仇恨。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很幸福的,是有爹疼,有娘爱的孩子。”
其实她想说的是,你千万不要是六世子,千万不要是那个承受着杀戮和仇恨的六世子。
穆卿却只是平静地笑了笑,全然不似萧容心中那般波澜不定,“那容儿可得为本帅多生两个孩子,等到咱们老了,孩子们才不会觉得孤独。”
萧容这才恍然回神,脸上微微一烫,闷声闷气地答道:“谁要给你生孩子……”
嘟哝着,萧容这才猛然记起自己讲这件事的初衷。
“其实……我只是想说,我很讨厌我的父亲,他狠心地抛弃了娘亲,是个负心汉。天下负心之人都该死,所以他就应该在战场上被别人乱箭射死,乱刀砍死,放火烧山,把他烧死!”萧容愤恨地说着,似乎恨不得亲自抬上一把刀去,将那负心汉大卸八块。
穆卿却听得心惊胆寒,他抖了抖唇,苦笑道:“女人……还真是恶毒啊。”
萧容立刻反驳:“别做那个负心汉,自然就不用担心这些恶毒的诅咒了啊。”
“可是你这些诅咒应验了吗?天底下依然还是那么多的负心汉。”穆卿也反驳起来,还不忘补充一点,“更何况,负心的又岂止是男人,有的女子不也照样背着自己的男人偷偷摸摸地看着别人的画像吗?”
萧容暗自瞪了瞪他,不再回话。
可穆卿却还不肯罢休,凑到她面前追问道:“那这样的负心女人是不是也该好好惩治?”
萧容瓮声瓮气地答道:“我不过是看了看画像,心口就被捅了一刀。你若是敢负我,那就应该被捅上十刀。”她愤愤地说着,然后扬起拳头捶在他心口,“就要一刀一刀,全都捅在这儿。”
萧容正酣畅淋漓地泄愤加恐吓着,突然记起穆卿可不止她一个女人,三年以后陪她归隐山林,那他就注定要辜负其他的姬妾了。萧容倒吸一口凉气,思索着该不该将方才的狠话都收回来。正在这时,手却被穆卿逮住了。
“容儿,宁愿负我自己,也绝不负你。”
他的声音中带着戏谑一般的笑意,可萧容却仿佛听出了坚定的意味。她敛了敛眸,静静地依偎在他怀里,轻嗅着那紫檀香味,唇角扬起一个暖暖的笑。
能换来与他一生之约,之前那些苦她都愿意受。
穆卿离开得很匆忙,萧容静静地立在姬妾之中,为他送行。抬眸见他身着一袭玄色衣袍,黑亮的双眼锐利逼人。
她心中顿时有些晃荡,觉得他似乎带着一种君王的气魄。但是下一刻她又连忙打消这些念头,穆卿仅仅只是大帅,都让她难以消受了,若成了君王,三宫六院,嫔妃三千,那她岂不被折腾死?
萧容就这样打趣地嘲讽着,可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将他和六世子联系在一起。这样的念头一旦形成,掐都掐不断。
大抵是冬雪漫漫,姬妾们都像小动物一样窝起来了,大帅府内倒也清静了不少,尤其是穆卿离府以后。
萧容的伤一日日地见好,青妩前来请了几次脉,没多说,也没再为她加药。
萧容暗想着,这大抵就是无碍的意思吧。不过那消疤痕的药膏萧容倒是没敢停用,虽然很怕冷,但还是按时按量地涂着。
那药膏效果的确好,她心口非但没有留下疤痕,反而还比周围的肤色更白一些。只可惜即便是这样的神药,也消除不了她后肩上的牙印。这让她格外烦恼。
眼见着年关将近,大帅府里却冷清得像一潭死水。虽然各个阁院都示意性地挂了红灯笼,贴了红窗花,可是即便再红,也温暖不了落寞的心。没有穆卿,整个大帅府都是冰冷的。
就连百忙的贾大娘都得了空,亲自前来送膳。萧容见着贾大娘,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发觉她的十根指头都冻成了红萝卜一般,连忙招呼巧如去取来治疗冻伤的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