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逍轻轻地笑着,似乎比细软的雪花还要温柔。
“雪景多美,我实在是不忍睡。”他笑着为自己开脱。可那些覆在头上和肩上的积雪和深陷雪中的双腿却似乎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欲盖弥彰。
萧容心里酸酸地,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幸好夜色昏暗,萧容才能勉强掩藏住自己的发红的双眼。
雪依旧纷纷地下着,安谧而祥和。
“如果大帅不来接你出去,你就要在这儿呆一辈子吗?”他说,“其实你并不适合呆在这样的宅院里,你更适合江湖。可是大帅给不了你那样的生活,如果你爱大帅胜过那样的生活,那你就要接受这些现实。如果不是,那你就无需将自己困在这儿,因为大帅不可能向你妥协。”
萧容思索着孟逍的话,虽不知道他的话是否就是真理,可最后一句,却是实话。
“选择留在府里,就回到钟翠阁去。否则,就放开一切,离开大帅府。我说了,我可以帮你,我可以带你走。”
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天涯海角。”
雪簌簌下,萧容看到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情意,这让她有些难为。
“天涯海角?”萧容低声重复着,最终苦笑了起来,“孟少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才是最正确的。但是能陪着你走到天涯海角的那个女子,一定不是我。所以……还请孟少将能明白这一点。”
孟逍听罢,沉眸而笑。半晌,提起步子转身离去,抖落了簌簌的雪花。
看着雪地上那两排脚印,萧容苦涩地闭了闭眼,
第二日,王妾媵果然来了,她一身耀眼的橘红色,晃得萧容发晕。这柴房的婆子们大多都穿着素色的衣裳,橘红这样鲜亮的色彩还真是很出众。
自从来到柴房以后,萧容也都尽量穿着茶色或者是深棕色的衣裳,以前那些花花绿绿的都不敢再穿。倒也不是她不敢,因为穆卿并没有降了她的位分,巧如时不时还会送些厚衣裳和被褥过来。可她还是尽量挑选淡雅的颜色,因为如果太耀眼了,在这群婆子里面就会立刻显得格格不入,带着一种突兀感和侵略感,就好比是现在。
王妾媵顶着个橘黄色在这群婆子中晃来晃去,不时还禁不住得意地捋捋自己的发髻和耳坠,似乎终于在这群婆子的面前找到了久违的优越感。
萧容低埋着头不停地干活,即便不去看王妾媵,都时刻了解她所在的方位。一来,王妾媵一直在嚷嚷;二来,她那耀眼的色彩即便是用余光都能立刻捕捉到。她一来,不仅是侵略了萧容的耳朵,还强势地侵略了萧容的眼睛。无论萧容是否情愿。
萧容甚至在想着,如果魏荷语此刻真的派一个杀手来,那杀手指不定会忍不住先将王妾媵当成靶子。因为她实在是太突兀了,突兀得让人来气。
萧容知道王妾媵就是魏荷语派来折磨她的,因此她就默不作声地劳作着,力求不让王妾媵逮住一丁点儿的不是。王妾媵也的确没有立刻为难她,只是这一整天下来,累得萧容腰都快断了。
王妾媵再次出现的时候,竟变本加厉地换上了明黄色的衣裳。这下子晃得更严重了,而且王妾媵这回似乎盯准了萧容一般,一直尾随着她,不停地念叨着,催促着。
萧容无力躲避,只好再次请求贾大娘让她去灶台烧火。灶台烧火虽然在冬天也算是个美差事儿,但是对于王妾媵来说却不一样,因为烧火就难免会伴有呛鼻的浓烟。
王妾媵一开始依然是执着地跟了进来,可最终还是受不了那席卷而来的浓烟而打了退堂鼓。
终于摆脱了王妾媵,萧容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里却依然在念叨着,如王妾媵这般的,怎么就不被刺客给一箭射死呢?
事实证明,有些事情真的是想不得的,一想,就变成了现实。萧容正烧着火,然后刺客就真的出现了。
萧容在小柴房里烧着火,而王妾媵和婆子们在大柴房和膳房之间来来往往,因此现下就只剩下她一人面对着这个黑衣蒙面的刺客。
其实萧容也并不想要惊动贾大娘她们,因为她们即便是来了也于事无补。但这个刺客却似乎很小心翼翼,生怕弄出太大的动静来。
他手执着一把白杨刀,偷袭不成,便与萧容对峙起来。萧容手中只有一根捣火的木棍,和那锋利无比的白杨刀比起来,实在是……还不如扔了算了。
然后萧容就真的扔了,当然,是扔向了刺客。
刺客敏捷地一闪,闪过了这根捣火棍,等到他再次向萧容杀过去的时候,萧容已经逮着了一把兵器。
柴房和膳房自然不可能有武者用的刀剑,但是劈柴的斧头倒是不缺的。
萧容得意地笑了笑,然后挥着斧头上前去和那刺客交起手来。萧容并不想一斧头砍死这个刺客,心想着如果能留个活口,说不准还能从他的口中问出一些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