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喜服的穆轩王立在王府门口,纷飞的飘雪如同被什么吸引了一般,簇拥着向府门口涌过来。他的头上和眉上都缀满了雪花,如同白了头一般。他温暖地笑着,迎接着他的王妃。
鸾烛生香,他浅笑着拿来玉交杯与她合卺。可当他将那喜帕掀开的时候,却傻了眼。因为喜帕下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他的手颤了一下,挑杆和玉交杯都落了地。看着这个被点了穴道的陌生女子,他只觉双眼发花,身体不住地往后退,险些弄倒身后燃烧的鸾烛。
雪纷纷地下着,似乎欲要将一切的爱恨因果全都掩埋。
在人迹罕至的灵栾城郊,她逃命似地奔跑着,呼啸的寒风和她急促的喘气声夹杂在她的耳畔。但这些都始终掩盖不住她脑海中的声音。
“我想通了,什么皇权王位都不重要。很快你就会成为我的王妃,这一生一世,都不离不弃。”
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这句话一直萦绕在她的耳畔,即便是漫天而下的飞雪也难以将它掩埋。她越发拼命地跑着,任由如刀一般的风雪割在她的面颊上,
夏沣和玄祁的容颜在她的脑海中疯狂地交织,重叠……
最终随着她崩溃一般声嘶力竭的哭喊,脑海中的一切都如同琉璃一般砰然破碎掉……
她跪倒在雪地中,任由着漫天的雪白将她掩没,如果可以,她希望这洁白的雪花将她一切的罪孽全部埋葬……
可眼前却突然出现一道红影,她默然抬头,猛地一怔。
他喘着粗气立在她跟前,满眼伤痛。
“为什么要逃婚?”他指着她问着。
他本想要劈头盖脸地质问她,可一见着她以后,却又只说得出这一句话。
她仰头望着他,眼泪流出来,却又很快消逝在风雪中。然后她笑了,那样的笑,如同涓涓的流水一般,静静地淌了一脸。
她没有回答他,而是默默地撩起了袖口。光洁如雪的左手臂上,一朵殷红的梅花寂静无声地盛开着。
她的眼神冷了下来,目不转睛地仰望着他,想从他的脸上得到想要的反应。
可他却只是轻笑,很释然地轻笑。
“再不回去,可就真得误了吉时了。”他开口,眉眼笑得像冬日的晨曦一般,温暖而柔和。
风雪在他们之间席卷着,呼啸着,可他的那句话却那般清晰地灌入她的耳中。她难以置信地皱起眉,滚烫的泪水流出来,滑过快被冻僵的脸颊。
“你不用再试探我了!”她对他吼着,“你不用再算计我了!我输了,我认输了!我不想再和你纠缠下去了,我怕了!”
他的笑僵在脸上,无措地望着她。他从未见过她如此失去理智的样子,因为在她在他面前一直沉静温婉,像一朵寂寂开放的鸢尾。可如今她却如此失控,连风雪似乎都被她的嘶喊给惊动了,越发猛烈地吹起来。
“我嫁给你就是为了接近你,然后杀了你。可你却休了我,我逼不得已只得前来刺杀你!我手臂上这朵梅花只要一遇上水就会消失,这就是为什么我x日都要沐浴。我在骗你,我一直都在骗你,即使是当时为你挡下那一刀,也都一样是为了博取你的信任!”她继续对他喊着,沙哑的声音渐渐没入呼啸的风中。
可他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没有如她想的那般露出惊愕或是恍然大悟的神色,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我知道。”
她冷笑起来,泪水却止不住地流了一脸,风雪一吹,她的脸上似乎都结了一层薄霜。
“你知道,你当然知道!否则你也不会暗暗派了那么多人前来监视我。”她站起身来,抖落无数的雪花,“可是你知不知道夏沣为何将我送来给你,而不是直接送去给玄贺?你知不知道这场阴谋都是为你而设?你知不知道北夏两国的皇帝都将矛头对向了你?”
他依然只是微微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她错愕了。
风雪渐歇,四周陷入宁静。
“你真的知道?”她还是不愿相信,上前一步走向他,“夏沣对北国的忌惮就只有你,他说只要你不继位,他很快就能吞并北国。他暗中和玄贺达成共识,因为他们都有着同一个目的,就是阻止你继位。”
她说着,泪水再次溢出来,“你早就看透了这些,对吧?因此才会将我休了。即使后来我刺杀未成,你又将我带回了王府,你依然是怀疑我的,不是吗?在夏沣眼中我已经逃走了,你大可以一剑杀了我,免除后患。没有人会怀疑到你,也绝不会对你穆轩王的声誉有丝毫的影响。为什么?为什么你偏要这样?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