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以后,穆卿就再没出现。似乎他们俩已经被永远地隔绝了,从他捂着心口转身离去的那一刻。
秋风瑟瑟,萧容想到漫天飘飞的红叶,她从床上走下来,想去开窗,却被巧如制止了。
“萧媵侍,这些窗户都从外面钉死了,打不开的。”
萧容伸出去的手僵了僵,凉风从窗棂的缝隙中吹进来,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去年秋风起的时候,她刚好嫁过来。
想想那时,她是多么不知天高地厚啊,一下了花轿就开始横冲直撞,还险些激怒魏荷语。那时,穆卿没有留在大帅府迎接她。那时,她还爱着窦天情,她的心还没有卷入这场注定没有结果的侯门情爱之中。那个时候,萧容觉得自己就好像一只被折去双翼的鸟儿,被困在这高墙之中,失去了自由。可现在想来,那时的她,其实是自由的。她的心,是自由的。
可如今呢,即使是将她放飞这个牢笼,她还能找回以前的自由吗?
萧容暗自敛眸,突然觉得其实穆卿用不着这样费心思囚住她,因为她的心本就被囚住了。这颗心虽然已经千疮百孔,却还是挣不脱这情爱的束缚。
如果穆卿决意要这样囚她一生,她也无怨尤。即使他们会近在咫尺也无法相见,即使她还是会忍不住思念他,她也不愿妥协。宁可被这样冷落一生,她也绝不会再去贪图那样虚无的甜蜜和幸福。
萧容以为,她可以让时间来冲洗一切,可以让这些漫漫长夜将她的心,她的泪全都冷掉。她以为只要不再见面,就能忘掉穆卿。
可是这样的想法没能持续太久,就破灭了。
一阵开门的吱呀声响起,萧容微微抬眸,从里屋走了出去。午时刚过,巧如也已经将午膳端进来用过了,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是不会有开门声的。
萧容缓缓走出去,低唤了一声:“巧如?”
可回答她的却不是巧如,而是……魏荷语。
“萧媵侍近来可好?”魏荷语摇着步子走进来,声音中带着毫不掩藏的讽刺意味。
萧容微微一怔,连忙叩首,温声道:“奴婢见过夫人。多谢夫人关怀,奴婢……很好。”
萧容微垂着头不去看魏荷语,心里却疑惑着,魏荷语有孕在身,之前整日都嚷嚷着害喜,好似一刻也离不得穆卿一样,又怎会有如此闲情,前来对她这个失宠的奴妾冷嘲热讽?
正想着,头顶传来一声:“起来吧。”
魏荷语这一声明明充满了鄙夷,却还在假装着很同情一般,要伸手来扶萧容。
萧容连忙叩首,“奴婢身份卑贱,不敢让夫人来搀扶。夫人肚子里有着大帅的世子,奴婢向夫人跪着,也就是向大帅的世子跪着。奴婢甘愿跪着。”
萧容这样一说,魏荷语顿时没了辙,只得任由着萧容跪着,不再前去搀扶。
“看来这同样是关禁闭,却能带来全然不同的效果啊。”魏荷语嗤笑着说道,“被处死的吕氏生前也曾关了许久的禁闭,可奈何那吕氏实在是太过乖张跋扈,因此才会惹来杀身之祸。可我见萧媵侍却不一样。关一关禁闭,这性子和顺谦卑了许多。这倒是不错的。”
萧容自然能听得出魏荷语这话语中的暗讽之意,将她和吕氏相比,这是在暗示着她也将命不久矣了吗?
萧容这般恭顺,倒并不是被这禁闭给磨平了棱角,而是她警觉地发现了魏荷语的异常之处。
魏荷语怀着孩子前来看望她这个被囚禁的奴妾,定是想在穆卿面前搏一个贤良淑德之名。如果换做是其他人,萧容对其的揣测就会停在这里。
可眼下这可不是其他人,而是魏荷语。萧容不得不再做他想。
魏荷语此番前来,绝不可能仅仅是前来看她的笑话,或者说是来装模作样显摆她的宽宏大度。
她一定另有所图。
这也是为什么萧容宁愿跪着也不愿让魏荷语碰她一下的缘故。倒不是她害怕魏荷语对她做出什么,而是害怕自己被迫地对魏荷语做出点儿什么。
魏荷语有孕在身,萧容这样做,是为了尽力避免和她有任何接触。
魏荷语在巧如的安顿下坐了下来,她环顾了一番这间寒酸的屋子,脸上溢出满意的笑。嘴上却说着:“萧媵侍如此节俭朴素,倒是让这府内的其他姬妾都为之惭愧了。你说是吗,高妾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