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如一边为萧容盛汤一边摇头,“严媵侍也是住在揽月阁的姬妾,只是不太得宠。至于她为何会自尽,奴才也毫不知情。”
萧容思索了一阵,问道:“会不会是严媵侍的娘家出了什么变故,或者说……她得罪了哪位姬妾?”
巧如笃定地摇头,“严媵侍嫁进大帅府之后,就同娘家再无往来,从未主动提出回家省亲,甚至连娘家的事宜都从未听她提及。而且严媵侍为人敦厚老实,也没得罪过谁呢……”巧如思索了一下,又道,“其余的,奴才就真不知道了。”
萧容点了点头,心里却还在思忖着这件事。其实命丧大帅府的姬妾本来就不只一个两个了,光是那地下黑屋就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年轻的生命。如今严媵侍突然自尽,绝不可能毫无缘由。
用过晚膳,萧容便起身去找夏如璎,她相信一定能从夏如璎这儿得到一些有用的讯息。首先,夏如璎在大帅府也已经两年多了,对这些事自然比她要明白;其次,夏如璎有着灵慧的心思,总能洞察出寻常人难以发觉的事实。
但萧容没想到,这次夏如璎却道她一无所知。
“严媵侍突然自尽,难道夏姐姐就不觉得疑惑吗?”面对如此冷静的夏如璎,萧容皱起了眉。
夏如璎却拉住萧容的手,正色道:“你是有身孕的人,顾自己还来不及,管这些闲事做什么?看着严媵侍此番下场,你应该好好反省自己,千万不要步了她的后尘。”
萧容略显尴尬地笑了笑,道:“夏姐姐,身孕的事……好像是弄错了。”
萧容难为情地眨了眨眼,正想着该如何向夏如璎解释,却不料夏如璎只是叹了叹气,并不多做追问。
“没有也好,现在这府里乱得很,有了身孕反而还会提心吊胆的。”夏如璎说着,紧紧握住萧容的手,带着警示意味,“我知道你好奇心重,但是这府里的事情纷繁复杂,哪儿容得了你一件一件去盘查清楚?就好比这次严媵侍的事,大帅和夫人说她是自尽,那她就是自尽;大帅和夫人说她是不得宠因此郁郁寡欢,那这就是她的死因。你虽然深得大帅宠爱,但是归根结底也不过只是一个媵侍,身份和地位都摆在那儿,不该管的事不要管,不该招惹的人也不要招惹。惹祸上身倒还有大帅可以护着你,若是也如同严媵侍这般无声无息地就死了,那可如何是好?”
夏如璎沉着嗓子说着,一字一句都像是警告。
萧容静静地听着,心知夏如璎这是掏心掏肺地在指教她。萧容本也无心与人相争,只想着能安好地留在穆卿身边便是,可是自从回到府内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这大帅府绝不比是宁国边境。在宁国边境的时候,虽然面对着轩辕皇族还有国师以及公子胜的阴谋和刁难,但是没有女人相争的气息,即便是轩辕惜梦,也算得上是和她明刀明枪地赌了一把,不会这般地使阴招。
可是大帅府不一样。
即便不争,也无法全然置身事外,尤其是如夏如璎和她现在的状况,一个寻思着报仇雪恨,一个又深受宠爱,前者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后者更是无法脱离这场激流暗涌。
萧容忽然觉得伤怀,记得当初刚来到大帅府不久的时日,她和夏如璎暗暗约定着要保住钟翠阁这一片安宁祥和之地,甚至在后来还相约着一同逃离这个牢笼。
可如今呢?
颖香被害死了,夏如璎被仇恨所羁绊;而她的心,也被困在了这侯门深宅之中。在经历了这些变化之后,还有安宁可言吗?
萧容听了夏如璎的劝告,不再理会严媵侍的事情。她的确应该学着自保了,不能像以前那般冒冒失失地撞到别人的刀口上去。刚从宁国回来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没有多少时日可活,因此也就带着义无返顾的心思。可如今她的毒已经解了,还是用了那么惨痛的代价。
萧容深知,她能和穆卿走到这一步实属不易,那么,就应该倍加珍惜。
现在回想起来,穆卿也并非对她这个替身毫无怜悯之情。将她送过去之前,穆卿的行为已经有了些许异常,他的泪,他的突然离去,他的再次出现,然后还带她去游湖……
可惜萧容当时并没有察觉,等到惊觉的时候,一切已经脱离了她的控制。
穆卿当时一定也很挣扎。作为承受者的她固然是受伤的,但是做出这样的决定,更是需要勇气的。
黑夜来临,钟翠阁一片宁静。但是萧容却知道这大帅府并不宁静,严媵侍自尽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自尽了,揽月阁一定乱成一团了吧。穆卿过去了,魏荷语应该也过去了吧。这些日子萧容一直没再离开钟翠阁,但是却能感觉出来,那双眼睛不在了,似乎从宁国回来之后就一直不在了。
萧容答应了夏如璎不再理会这些事情,保护好自己便可。但是她还是会禁不住去思索这些事情之间的联系,甚至会思索公子胜的目的。
公子胜,眼睛,严媵侍……
他们看似毫无关联,却又像是被一条无形的绳索给连了起来,缠绕她和穆卿之间,然后越来越乱。
这让萧容无端地发秫,似乎某种危险的气息正在无声地靠近。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