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佟管家气得剑眉倒竖,身子更是抖如筛糠:“那也不能做出这等背主的事哪!”此时,佟管家无比庆幸元义昨日就到盛京周边的地方去收租了,否则,被他知晓此事,还真不知会乱成什么样!
末了,佟管家暗叹了口气,再次跪下道:“郡主,这一切都是奴才的错,若奴才能早点察觉到,也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幸而郡主鸿福齐天,避开了这个圈套,否则奴才还真是万死也难其咎哪!”
“奴才对不起郡主,更辜负了长公主和佟候爷的信任,为了一偿过错,奴才愿意辞去管家一职,只求郡主看在奴才一家人这么多年来尽忠职守的情份上,宽恕芸娘,奴才定当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带着元义和芸娘,一家人归乡,从此永不踏入盛京一步!”
“佟管家,你这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哪!”佟雅萱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地说道:“府里的规矩,你自是清楚,有些事情,放在其它府里,也许就能‘高高抬起,轻轻落下’,但,放在长公主府里却是不行。”
佟管家如一团烂泥般瘫软在地上,佟雅萱所说,他又何尝不明白,只是,这人哪,纵然心知肚明,却依然难免存有最后一丝期望,哪怕明知那希望根本就不存在!
芸娘倒是想晕过去,奈何,知晓了她设下的毒计后,房内所有的丫环婆子均怒视着她,那目光灼热得快要将她整个人烤干,纵然她有心想装晕逃过一劫,从而在元义回府后,再由他出面请求佟管家拉下老脸跟长公主和佟候爷求情而宽恕她,也无法为之。
佟雅萱淡淡地瞥了眼芸娘,看着脸色惨白如纸,身子颤抖不已的芸娘,冷声吩咐道:“来人,将芸娘押送回柴房,待到我跟爹和娘汇报了此情况后,再做处置!”
刑部尚书府皎洁的月光,透过轻薄的云层洒落在地面,将万物染上了一层清冷的月色。
一阵风吹过,带来淡雅的花香,只令白日里天气过于炎热而生出来的烦燥的情绪也消褪了几分。
在后院一坐比较偏僻的院子里,假山前,一个约摸十八九岁,穿了一袭蔚蓝色滚银边长袍的男子,正双手背在身后,仰望着天空。
乍一眼望去,他那狭长微眯的双眼里仿若倒灌了整个星河般,和着天空里一闪一闪的星星,让人恨不能沉醉其间,永远也不要醒来。
可,下一刻,钱五就知晓自己错了,只因入目所及依然是那片漆黑,且没有丝毫情绪外露的双眼。
若换了其它人,定当只会淡淡地移开目光,并不会将该人放在心上,唯有早已在暗地里猜测出眼前男子心思的钱五,清楚地察觉到那一瞬间,犹如最锋利的刀刃般迅速划过自己脖颈的冷冽和锐气!
“钱五,什么时辰了?”男子,也就是刑部尚书的嫡次子孙逸修,双眼微眯,仿若漫不经心地问道。
“回主子的话,现在是子时了。”钱五微微弯腰,一脸恭敬地应道。
“子时了?”孙逸修缓慢地重复着,又看了看天色,道:“这么说来,又一天过去了,那边还未传回消息?”
乍听起来,这是一句无头无尾的话,可侍候孙逸修已有许多年,自诩已将孙逸修大部份心思都揣摩了个清楚透彻的钱五,却是立刻就明白孙逸修所言正是指昨日那几个奉命潜伏入国公府,听令于白冬瑶并已被白冬瑶派到长公主府里行事的原本隶属于孙逸修的忠仆。
“是的。”钱五抿了抿唇,脸上露出一抹迟疑和为难。
孙逸修淡淡地瞥了眼钱五,道:“钱五,在我面前无需如此。”
“是。”钱五应了声,暗叹了口气,道:“主子,卑职有一个同乡在长公主府里当日,今儿个无意中在街头巧遇,经过卑职的一番旁敲侧击,发现他们并未成功。”
“原来如此!”孙逸修点点头,如此,倒能说明为何今日盛京会一如既往地平静了,“这倒是奇怪了,难不成因为佟雅萱是陛下亲封的‘静雅郡主’,所以有着皇恩的庇护,才能这般好运?或者那佟雅萱并不如外界盛传的那般不通琴棋书画女红管家,性子嚣张跋扈、任性妄为、天真单蠢……”
末了,孙逸修喟然一叹,“真让人好奇哪!”
钱五微微垂眸,一声未吭,只因他知晓孙逸修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回应。
瞬间,庭院里变得无比的安静,就连那风都仿若突然停止了,而清冷的月光也仿若被孙逸修嘴角那抹邪恶冷血的笑容给惊吓到了,扯过厚重的云彩将自己团团包裹住。
黯淡的光线里,孙逸修微眯双眼,一脸的惬意,仿若他天生就该生活在黑暗里似的如鱼得水,后背更是悄无声息地冒出了一双黑色的翅膀,转瞬即逝。
许久后,孙逸修才又道:“吩咐下去,让安插在长公主府里的钉子放下手里的所有任务,全部给我盯牢了佟雅萱!我要知道佟雅萱每日都做了什么,又见了哪些人……”
顿了顿,孙逸修又补充道:“每日这个时辰汇报一次。”
与此同时,刑部尚书府东院,孙老夫人微阖双眼,双手捻动着佛珠,脸上的神情在忽明忽暗的日光里看得不那么真切。
许久后,孙老夫人才轻声问道:“竟有此事?”
丁嬷嬷微微弯腰,借着遮挡住眼底那抹复杂的情绪:“老奴不敢期瞒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