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冬瑶那张不到巴掌般大小的面容越发地惨淡起来,那双往日里蕴满了浓浓情意的双眼也犹如被无穷尽的黑暗天幕给遮挡住似的,不见一丝光亮的同时,也令无意中瞥到这一幕的佟老太夫人不自觉地轻皱眉头,那捻动着佛珠的手指也略顿了顿,脸上也难得地浮现一抹思索。
“在你进入盛京的那刻起,你的言行举止,你的身世等资料就送到了我手里。”
极为平淡的一句话,却惊得白冬瑶的身子拌如筛糠,那好不容易才积聚起来的一丝力气也迅速消失。
她抿紧了唇,放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环抱在胸口,仿若突然从炎热的夏天到了冰天雪地里似的,空中那无处不在的寒意从她那裸露在外面的肌肤处丝丝缕缕地渗了进来,直到化为一团巨大的寒焰朝她的胸口袭去。
“咯吱……”
犹如偷吃的小老鼠般,白冬瑶那不知何时咬合在一起的牙齿发出巨大的磨合声,只令一直以眼角余光留意着她脸上神情的佟老太夫人嘴角轻撇,毫不犹豫地将刚才脑子里浮现出来不妙的念头摒弃在外。
“若你能将这些小聪明放于正道之上,想必也不会落到如今这种惨状了。”
不论佟老太夫人出于何种原因,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但听在白冬瑶心里,不仅未能让她伤痛绝望得再也找不着前进的方向,只能一径地坠落到黑暗的深渊里,反而还再次激起了她的斗志。
不知从哪来的一股力量迅速汇聚在她的身子里,下一刻,就只见她埋头重重地磕起头来。
一连磕了三个响头后,白冬瑶才停下磕头的动作,额头抵于冰冷的地上,哽咽道:“曾祖母,在瑶儿被父亲收为养女的那刻,瑶儿就将你们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发誓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一个真正的世家贵女,绝不给佟府丢脸。”
佟老太夫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看向白冬瑶的目光不再有一丝半缕的真情。
白冬瑶全然不察,或者纵然她察觉到了,在此种情况下也无从应对,只能顺着自己的心意继续道:“曾祖母,瑶儿一直牢记父亲和母亲的教导……”
说到这儿时,白冬瑶特意顿了顿,微微抬头,一脸孺慕地看着佟老太夫人:“瑶儿出身贫寒,未能像普通的大家闺秀那般三岁就开始启蒙,一直到抵达盛京,入住国公府,才在母亲的教导下学习琴棋书画女红管家这些世家贵女必备的技艺,并且严格约束自己的言行举止,又岂会做出此等有损国公府清誉的事情!还望曾祖母看在这五年来瑶儿勤学苦读、笔耕不辍的情份上细查此事。”
乍听起来,白冬瑶只是为自己遭受的不公平的对待哭冤喊屈,实则却以二房的佟将军夫妇两人为挟,要求佟老太夫人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佟老太夫人淡淡地瞥了眼白冬瑶,嘴角微勾,看向候在她身后的越嬷嬷,意有所指地道:“婉芸,如今的年轻人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哪!”
白冬瑶心里为之一喜,再次以额头叩地,静静地等待着来自于佟老太夫人的怒火,心里的算盘却打得劈里啪啦作响。
只可惜,这回,白冬瑶又失算了,只见佟老太夫人慢吞吞地收回目光,径直吩咐道:“来人,送白小姐回房。”
怎么可以?!
白冬瑶猛地抬起头,一脸的惊惶失措,嘴里也下意识地高唤道:“曾祖母,瑶儿错了,求你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饶过瑶儿此次吧!瑶儿敢对天发誓,瑶儿真没有故意算计二妹的心思哪!甚至,瑶儿之所以甘愿冒着自毁清白的危险而和齐王会面,只为了替二妹探查到齐王的心思,让二妹顺利嫁入齐王府,获得齐王欢心,更为国公府拉拢到军队方面的靠山而出谋划策哪……”
“堵住她的嘴!”佟老太夫人终于如白冬瑶意愿地震怒了,那张维持了许多年的温和慈祥的面容此刻阴沉若水,那双向来微眯的双眼也犹如最锋利的刀子般刺向白冬瑶,就连牙齿也咬得咯吱作响,那胸口更是因为极端的震怒而耸动不停。
越嬷嬷亲自上前,取了一块帕子堵住了白冬瑶的嘴,并不着痕迹地朝那几个缚住白冬瑶的婆子丫环们使了个眼色。
于是,在回西苑的路上,白冬瑶再次体会到了古代老嬷嬷整治人不留痕迹的手段。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佟老太夫人再也忍不住地捂着胸口,大吼道:“气死我了!”
越嬷嬷急行几步,轻抚佟老太夫人的胸口:“太夫人,别气坏身子了。”
发现佟老太夫人的情绪变得平和了一些后,越嬷嬷又亲自沏了一杯热茶,递到佟老太夫人嘴旁,道:“太夫人,先喝口热茶吧。”
“唉……”佟老太夫人长叹了口气,一脸的疲惫和懊恼,就着越嬷嬷的手饮了口茶水,道:“早知这丫头是惹祸精,我当年就不该顾全老2的脸面而将她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