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份下人重重地跪下来,额头触地,嘴里也哀声道:“郡主饶命……”
另外一部份下人虽同样下跪,额头触地,却是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虽然因为人数众多,她不能将所有人的反应都瞧在眼里,但,心里早有打算的佟雅萱并不以为意,只是刻意留意了跪在最前面的迎蓉、听枫和盼兰三人脸上的神色,再结合前世的记忆,知晓眼下这三人虽未彻底投靠白冬瑶,但在私底下已不知收受了白冬瑶送的多少金银珠宝,只需一个合适的“契机”就会彻底背叛她。
前世,齐王退婚一事,就是这个契机,而今世嘛……
目光在三人那一个比一个还要娇艳明媚的容貌上面打了一个转,佟雅萱嘴角微勾,长长的睫毛遮挡住眼底的讥诮——若是她今日卧病在床,想必就不能看见三人这般耀眼得不符合一个贴身丫环身份的着装了吧!
至于那特意跪在三人身后,竭力隐藏起自己并不娇小身子的觅荷?
佟雅萱淡淡地收回目光,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倒是没想到,昨日觅荷才吐血晕迷,今日就放弃卧床养病,不顾自己那虚弱的身子,刻意顶着一张苍白憔悴的面容焦急地赶来。
觅荷这是吃准了她会看在“齐王”的份上而原谅她?抑或是吃准了她不会再过多地责罚于她,甚至会因为她那虚弱憔悴的模样而心生怜惜,赐下珍贵的调养身子的药材,以及华贵的珠宝首饰封口的同时,也从她的嘴里得知她冥思苦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令齐王注意到她的法子?
真真是可笑!
就在佟雅萱打算先虐虐觅荷,以发泄心里的怨气时,文嬷嬷赶来了。
她仿若未瞧见跌跪了一院子的下人似的,径直朝佟雅萱的方向行去,唯有在听到那一声比一声凄厉和尖锐的“郡主饶命”的哭喊话语时,她那往前行去的脚步才略微顿了顿。
“住嘴!”文嬷嬷厉喝一声,柳眉倒竖,一脸恼怒地瞪着那吼得最大声的几个下人,冷声道:“看来郡主平日里待你们太好了,竟然让你们一个两个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明明佟雅萱什么都未做,这些人就口口声声地“郡主饶命”,这不是生生要给佟雅萱扣一个毒虐下人的罪名啊!
下人们齐齐噤声,脑袋低垂,闭嘴不言。
佟雅萱眼神闪了闪,若有意味地瞧了一眼文嬷嬷,心里却是暗叹了声:前身并不待见文嬷嬷,若非文嬷嬷是长公主赐下来的,并且管理院子里的下人着实有一手,前身早就将文嬷嬷送走了。
而在她看来,前身一个堂堂的郡主,性子之所以那般地天真呆傻,也和文嬷嬷若有若无的纵容有关。即使文嬷嬷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但,事实上,文嬷嬷确实有意无意地越了矩。
赶在文嬷嬷再次出声训斥这些下人之前,佟雅萱出声道:“文嬷嬷,将名册拿来给我。”
文嬷嬷嘴唇大张着,脸上有瞬间的怔忡,很快,就转化为浓浓的尴尬。她应了声,一路小跑到佟雅萱面前,然后微微弯腰,一脸恭敬地将捧在手里的名册递到佟雅萱面前:“郡主,名册在此。”
佟雅萱微微颌首,她一向喜欢文嬷嬷这类“一点即通”的聪明人。
“文嬷嬷,你是我的贴身嬷嬷,有些事情,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
文嬷嬷心里一秉,不由得抬头望向佟雅萱。
佟雅萱嘴角微勾,似笑非笑地瞧着文嬷嬷。
明明是和往常一般无二的笑容,但,不知怎么的,文嬷嬷就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或者应该说是违合,总觉得只是一夜之间,佟雅萱的性子就有了很大的改变。
纵使心里有着这般的疑惑,但,在佟雅萱这般放开了身上气势的凝视目光里,很快,文嬷嬷就将那些多余的思绪摒弃到一旁,维持着弯腰的姿态,恭敬地应道:“老奴知罪,但请郡主责罚。”心里却喟然一叹:倒底是流着皇室尊贵血液,平日里尚且未曾发觉,如今却是觉得这样的佟雅萱,才真正不愧太后亲赐的静雅郡主这个称号,才不枉为曾令无数贵女为之折腰的佟候爷的嫡女!
佟雅萱并不知道短短时间里,文嬷嬷心里的斗争,不过,这并不妨碍着她按照原定计划行下去。此刻,就只见她点点头,继续补充道:“你曾是侍候母亲的嬷嬷,应当明白母亲为何会下嫁父亲。”
文嬷嬷抿了抿唇,想起前事,眼眶也不由得泛红,身子更是一个踉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请郡主责罚。”
若说之前那句“认罚”的话语里还隐含一丝不满的话,那么,此刻这句“认罚”的话语里就满是心悦诚服,以及深深地惶恐了。
“文嬷嬷,虽然你侍候了我十多年,又一向忠心耿耿,但你该知道,因为我身份的不同,有些事情是万万不能沾惹的。如今尚且未酿成大错,就罚你一年月银,下不为例!”
“谢郡主开恩。”文嬷嬷再次磕了三个响头,虽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几年来,每日都跟在齐王身后,追赶着齐王,只为了能见齐王一面的佟雅萱,如何知晓她的干儿子田文清竟然借着佟雅萱的名头在外面放贷,但,无论如何,眼下,佟雅萱既已警告了她,那么,她也就只能厉声喝斥田文清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