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深红色的圆桌上摆着扦插的红梅,红梅新鲜如刚采摘,还有几丝雪花的冰粒子顽强地附着在上面,化成了一丝一缕不能消散的雪水,插花的淡白色瓷瓶烧灼着浅蓝色碎花,些些许许恬淡怡人,并没有浓墨重彩的高调,却有着阳春白雪的高雅。
严捕头将我搁在屋内仅有的一张单人床上,便转身走出了几步,旋即又折回来将被子盖在了我的身上,他又转身走出了几步,又还是不放心似的,便在屋子里点了火炉子,还顺便摸了摸我的额头,确认我没有异样后,他终于轻轻地带上了屋门溜出了屋子,想必他是与那传闻中的四娘闫老鸨相会去了。
看在他愿意花些时间照顾我的份上,我的怒火居然又消弭了不少。
所以我现在开始冷静下来,刚才的种种激动心情也开始渐渐平息。
我揣测不断,着实不能轻易信了他。
不知道他是不是想私自卖了我,好独吞了这笔不义之财,亦或者是为了勒索我府上的钱财,所以现在要保证人质的健康,又更甚,他其实是在帮我?
不过我显然没见过这么粗鲁的帮人方式,总之他后来对我的好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也终于可以排除他要把我做成人肉拌饭的可能性了,也就是说他应该不会杀我,至少现在他没有杀我的打算,不然的话,他其实根本就不必顾及我的感受,不必给我又是加被又是烧暖炉。
现在,这精致的闺房里就只剩了我一个人,我透过细细的眼缝,以一种近乎偷窥的方式观察着周围的陈设。
屋子是极其淡雅简单的屋子,屋内并没有什么大型的家具,我所能眯到的地方都是些喜庆的红色装饰。
就譬如,红色的床幔,红色的千千结床穗子,红色的锦被,红色的瓶中梅等等,入眼诸如此类皆是满目的红,如果我再看见个红色的喜字,那这间屋子就实打实的是一间喜屋了。
这种红,比当年覆盖在我身上的炮竹纸的红要绚烂,这种红,生来就是为了鲜艳而存在,这种红,不是我这个孤儿云天依可以去恣情拥有的红,这种红,让我心生畏惧,怀念或痛苦……
我正感觉难受,我正想伤感或者流些带鼻涕的眼泪。
屋门嘎吱地一声开了,寒风刚要从门缝里灌进来却被立刻关上的门截住。
我有些木讷地不想理会他,这严捕头偷情的速度也不要这么贼快呐,我算着时间也才过了半小时,休怪我评价他为“半身不遂”前兆。
这个人轻轻地向我靠近了,近了更近了,我一瞥他,居然是她!
当然,我并不认识她,不过她不是严捕头,而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水嫩妹子。
我看她花样年华,鼻腻鹅脂,眉如远黛,笑意浓浓,看着我的眼神甚是好奇。
她慢慢地凑近我,也不说话,只是左看看,又看看,然后居然一掌覆到了我的脸上。
不是吧,这个小丫头把我唯一的一丝光线都遮蔽了,等我再次感受到光的时候,我的眼睛上方只有浮着的丝丝红晕,就这么意外地,她竟然把我当死者一样地让我闭了眼睛。
我听她这才开了口:“你是谁家的俏公子,喝完花酒就乱跑,还跑到了我的床上,唉,还显然玩得太尽兴,连眼睛都闭不合就睡着了呢!”
只听她说完话,她挡住我的光影倏忽间就散了,屋内的光线似乎强了些,我听见她细碎的脚步声渐渐地向我远离,感觉甚是奇怪。
居然是我最艳羡也最讨厌的红色,居然是身着红衣的旷世红颜……筒子如果历此劫难不死,她必然是我的摘桃花计划第一人选。
啧啧,好戏就要上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