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的心猛地一提,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说,而方才进去内室擦拭衣裳的方乾生自然听到动静,此刻更是不敢轻举妄动,左右环顾,突然将目光定在了梳妆台斜上方的天窗上,眸光一闪,运气轻功跃上了房梁,打开天窗,钻了出去,几个闪跃间,人便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几日都是个好天气,阳光充足,所以在方乾生打开天窗的那一霎,一缕晨光泄了进来,季荣华微微勾了勾唇角,似乎并不在意,若是细心的人便能发觉,季荣华的目光两次扫过衣架子上,那里竟然放着一件黑色锦缎暗纹长袍,赫然就是方乾生方才所穿的那一件。
阿昌眼神一凝,似乎也察觉到了方乾生的动作,询问的眼神看了一眼百里烨,百里烨摇了摇头,似笑非笑,既然季荣华不着急,那他就陪着好了。
杜嬷嬷着急忙慌的进了兰秋阁,看到内屋站了好些人,心中不由咯噔了一声,眼神变换了几次,连忙走了进去,行礼,“老奴参见老爷,世子,世子妃!”
王氏看到杜嬷嬷后,不由长出一口气,王氏虽然狠辣,却是个没主意的,凡是都还得靠这个杜嬷嬷,所以再看到杜嬷嬷后,王氏的心里才稍稍安稳了些。
“我问你内间的人是谁?”季和德没理会杜嬷嬷,而是继续问道,只是这次的语气要比方才要沉了许多。
杜嬷嬷眼珠一转,突然笑道,“老爷怕是看错了,这屋里方才就是夫人跟老奴两个人,什么人也没来!”说着,眼睛恨恨的瞪了一眼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的绿茵,眼神充满凌厉与狠毒,小蹄子,待会再收拾你。
绿茵缩了缩脖子,连忙低下头,似乎是十分害怕,只是她心里到底有没有害怕就未尝可知了。
“父亲莫急,杜嬷嬷乃是母亲的奶娘,自然不会眼见着母亲做错事而不管不顾的,所以杜嬷嬷的话,自然可信,若是父亲不放心,那女儿去里面看看好了。”季荣华淡淡一笑,话语间皆是维护王氏。
王氏跟杜嬷嬷闻言,心下皆是一松,但是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心顿时又跳到了嗓子眼,正想起身拦着,季荣华却已经进了内室,王氏只能跟杜嬷嬷相看了一眼,眼中满是焦急。
“咦!什么人也没有啊!”内间传来了季荣华淡淡的疑惑声,王氏跟杜嬷嬷身子一软,松了一口气,齐齐抬头看着季和德,正要解释一番的时候,季荣华从内间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样东西。
王氏定睛一看,身子一下瘫在了地上,双目瞪大,带着祖母绿戒指的手不由捂住了张大的嘴,面如死灰,连忙低下头去,不敢看季和德即将震怒的模样。
“父亲,这是母亲给你做的新衣裳吗?样式倒挺别致的!”季荣华翻了翻手中的长衫,故意露出了宽大的有些磨损的袖口,笑意盈盈的看着季和德。
季和德一看之下,心中原本对王氏的那一丝侥幸心理完全湮灭,那磨损的地方,显然是长期穿着才会变成那样,一双充满怒火的眼眸猛地扫向王氏,令王氏如锋芒在背,如坐针毡。
杜嬷嬷虽然心里也很震惊,却比王氏要镇定的多,再而又听见季荣华的话,连忙低下头去,这也促使了她没看见季荣华翻出袖口的一幕,“回老爷,那件衣裳是夫人给您新做的,那料子还是老奴亲自去扯的呢!老爷可不能误会了夫人一片赤诚之心啊!”
听了杜嬷嬷的话,季和德怒极反笑,杜嬷嬷仗着是王氏的奶娘,又是出身南阳侯府,自抬身份,向来自诩比府中的丫鬟婆子高上一等,往日里素爱替王氏出主意,若是平时,季和德也许不会如此生气,可是现如今的情况下,杜嬷嬷还敢睁眼说瞎话,当真是将季和德气得不轻,当下便一脚踹了出去,正中杜嬷嬷的胸口,杜嬷嬷连续滚了两个跟头,才停了下来,瘫趴在地上。
“一个贱奴,也敢放肆!”季和德向来素养极好,甚少说什么难听的字眼,如今想来是真的气急了,才会怒吼出声。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季和德的那一脚看似威力极大,可季和德不过是个读书人,所以那一脚的真实威力却也寻常,所以杜嬷嬷很快便从眩晕的状态中反应了过来,连忙跪在地上求饶着,顺手抽着自己的耳刮子。
清脆的巴掌声和着杜嬷嬷的求饶声,让王氏猛地醒了过来,转过头,便看见杜嬷嬷极为凄惨的模样,王氏当下心中一乱,不管不顾的跪着抱住了季和德的腿,豆大的泪珠如串了线似得一个接一个的往下掉,“老爷饶命啊!妾身有罪,妾身知罪!妾身不该辱了季家的门风,私自接见男客,妾身真的知错了,你就看在我辛辛苦苦时候你十几年的份上,你饶过我这一次吧!”
季荣华看着王氏犹如疯婆子的模样,不由轻笑了出声,“母亲说什么笑话呢,方才父亲不过是惩罚杜嬷嬷不敬主子罢了,母亲这一番胡言乱语说的又是什么,幸好这里没有外人,若是让旁人听见,岂不是徒增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