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见那人尖嘴猴腮,语气里也不怀好意,心里正纳闷着,只听青浅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这是二叔邵崇,邵源他爸。上次邵源在我们家吃了亏,他爸一直咽不下那口气。”
原来如此,是邵源没讹到钱又丢了脸,二叔就把他们一家都恨上了。
云深想了想,笑笑说:“我病了太久,也算是在邵家白吃白喝了好几年,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哥哥们养家也不容易,我自力更生做点生意也是应该的,身为小辈不能总给家里人添麻烦,二叔您说对吗?”
邵崇脸色略难堪,冷哼一声就扭开头没理睬云深。他自然听出来云深是在暗指自家儿子邵源既不会自力更生又给家里人添麻烦,要是接了他的话茬那可就上当了。
一旁穿旗袍的年轻女子似乎对云深的“海鲜生意”挺有兴趣,笑意盈盈地问:“云深,你的生意现在有多大规模了?国内有几家分公司?跟周边的沿海城市都有固定合作吗?”
云深茫然地看看景轩,景轩说:“这是你姑姑邵蓝,生意的事情你实话实说就行。”
于是,云深就实话实说了:“我……目前还没有公司,也没有合作对象,偶尔就是把自己养的鱼拿到露天集市上去卖。”
房间里静默了一会儿,众人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邵蓝笑得直掉眼泪:“露天集市?你是踩着三轮车去卖鱼的吗?”
云深说:“我有板车和拖车,目前还是足够生意的日常需要的。”
邵蓝越发笑得不行:“你所谓的生意连十岁小学生和八十岁老太太都能做,核心竞争力在哪里呢?听说你还在集市上被人欺负,这样子既挣不到钱又让景轩担心,不如早点放弃了吧。”
云深挺不服气:“我的鱼摊正因为竞争力强,所以才会有嫉妒的竞争对手来捣乱。虽然我的鱼都是本地产品,但对于口味和质量我都有足够的信心,它们不会比绒城的任何一家商户差!”
邵蓝十分惊讶:“嗬,你好大的口气。来来,这边恰好有位饮食方面的行家,这是薛戎非先生,他可以鉴定你的商品有没有夸大其词。哪天你们约个时间,你弄一条煮熟的鱼来让薛先生尝尝。”
邵蓝口中的行家薛戎非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可能跟青浅差不多。他穿一件绛红刺绣的长衫,黑发略长,天生一双笑眼看起来十分和气。云深记得刚才大家哄笑的时候,薛戎非并没跟着一起笑,说不定这是一个容易相处的好人吧。
于是他说:“不用另外约时间,我正好随身带了一点鱼干,就请薛先生来判断口味如何吧。大家有兴趣的话也都可以尝尝,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在场的人都显得兴趣缺缺的样子,桌上山珍海味应有尽有,谁还会对区区一点鱼干有兴趣。刚才跟云深抬杠的邵崇更是早就找借口出去溜达了,他可没兴趣陪十几岁的小毛孩子玩做生意的游戏。
只有薛戎非倒是没怎么摆架子,他接过云深的鱼干,撕开一片十分耐心地尝了尝。云深也不是特意准备的,前几天卖鱼有一条小的剩下了,他舍不得浪费,就用仙法生了一堆火把鱼烤熟了想吃掉。一顿没吃完,他就顺手拿纸包起来带在身上解馋用,反正烤熟的鱼干也不容易变质,可以慢慢吃。
却想不到,这鱼干今天居然会派上用场。
薛戎非仔细品尝了云深的鱼干,半天都没有说话。有人在一旁笑着:“这种低端货色毕竟还是入不了您的法眼吧?难吃的话可以说出来,就算是景轩的弟弟也不用顾忌,景轩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薛戎非笑了笑,还是没说话。
房间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怪异,邵蓝更是暗暗心惊。她和薛戎非是相熟的朋友,薛戎非虽然看起来性情和蔼,但堪称腹黑,对于饮食的评价总是毫不留情极尽刻薄。如果这鱼干难吃的话,他早就该笑里藏刀的把云深给骂哭了。
而现在他不说话,就代表着他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出鱼干的缺点。
这怎么可能呢?这鱼干明明平淡无奇,包装也是简陋的可笑,就算扔在垃圾堆里也没有人会多看一眼的。邵蓝起了好奇心,忍不住也想尝尝,但这时候她发现整条鱼干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薛戎非全都吃完了……
薛戎非笑着看看邵蓝,似乎挺不好意思的。难得遇到如此绝妙的美食,他不免有些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