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我们这些人跟着主子,不懂情,没有爱,为的就是帮助主人夺得天下。一路走来,我们经历了多少挫折与磨难,又面对着多少次的危险与厮杀。我们活在黑暗中,这一生都无法窥见光亮,但我们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因为主子是我们这些人誓死要追随的人。可是主人,这次竟然为了一个女子魄力,剑女无法忍受,亦不想看着主子的霸业在这关键时刻功败垂成……”
朱剩沉默了,久久都没有说话。因为就连他都不能否认,这些人为他牺牲了太多。若是以前,他一定不会将这些事放在心上。他们是他豢养的死士,为他卖命是应该的。死士的职责是什么?那就是随时为了主人交代的任务准备赴死。
事实就是如此残酷,他们是上位者,上位者主宰下位者,本来就是天道使然。何况,成大事者怎么可能会没有牺牲。他秘密培养他们,为的何尝不是要他们为他卖命?
除了他自己,和他最为在意的母妃,牺牲谁他都无所在意。衡量的唯一标准,他们都是他的棋子。区别在于哪枚棋子价值大,哪枚棋子分量小罢了。
就算是他的那位父皇,死在他的面前他都不会有太多的难过。这并不是因为他们俩没有血缘,而是因为他清楚,就算他死在他父皇的面前,他父皇也不会有半点难受。
那个无情的君王,教会了他太多,最多的便是绝情和利用。他不敢相信别人,也不会随便对谁付出真情,他觉得这是一件特别浪费的事情。
可是自从经历了丹妃娘娘病重一事,二皇子一下子便明白了许多。尤其是在他和李半夏相处的日子里,他由衷地体会到一些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东西。原来,一个人可以这样让他全然信任,原来,毫无保留地信任一个人,心里是那么的满足。心不再是空的,整个人都是满满的,好快乐。
他开始体认到这种感情的美妙,也开始心软,对李半夏下不了杀手。杀人,是件痛苦的事,而处在他那个位置上,许多事情没有选择。你不杀别人,别人就要将你挫骨扬灰。
他记得他第一次见到李半夏,那个傻女人,是在马回村。一个小村子,是砚石的故乡。那样闭塞落后的小村子,平时就算是微服出巡,他也不会去那些个地方。
对别人,他们说是去寻找血砚。这个借口,也只有傻瓜才会相信。堂堂二皇子,会连一块血砚都弄不到?
就算血砚再怎么尊贵,然而这天下间,只要他想要就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真实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出宫时碰到了连番的杀手。三弟和五弟,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他微服出巡出府的事,便派了一流的杀手一路追杀他们。
那个时候,丹妃娘娘旧病复发,二皇子听说了张荆南张神医曾经在江州一带露过面,又听闻他脾气古怪,便带着南辕北辙亲自上门寻访。没有想到,差点交代在江州回不来。
他们躲过了一拨拨的追杀,却还是被一拨杀手暗算,到最后只剩下了他们三人,为了掩人耳目,他们辗转来到山区,先到村子暂避。然后放出讯号,让护卫神兵前来接应。
第一次看见李半夏的时候,朱剩绝对没有想过,这个平凡的村中女人会与他有那么大的渊源,以至于这一生都无法忘记。
无关于爱,只是再多的美人,都难以与她相提并论。她给他的感觉,是不同的。
李半夏那个时候,比现在要青涩不少,性子也清冷了许多。他当时对她并没有太多的印象,直觉得她对他是个没有威胁的人,也不想打草惊蛇,给自己惹来麻烦,便放她回去了。
只是,看着她利索的为他的属下包扎,心里不诧异是假的。一个寻常的村中妇人,能有这一手,已经很难得了。
后来再次见到她,她已经是卞国有名的女神医了。一个人的际遇还可以这样发展,只能令人感叹,他当日还真是看走眼了,谁说她是一个平凡的妇人来着?
或许,他并没有看错。那个女人,看起来平凡,实则不平凡。若真要说她不平凡吧,她又确实是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人。
李半夏走了后,朱剩发现他在许多事上都有了潜移默化的改变。这要是放在以前,他不会相信有人对他的影响能如此之大。
良善心软,对他是最要不得被他嗤之以鼻的东西。可就她那股傻劲,让二皇子很心服。在处理朝政的时候,他也变得宽厚了许多。
能不杀的就留一命,能拉拢有用处的,不妨再观望一段时间。哪怕这之中的某些人,会给他带来一些不小的麻烦,他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
他忘不了,那个傻得天真的女人站在夜色下和他说的那些话:生命是最为宝贵的东西,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所以弥足珍贵。不要动不动就说别人活着一点用都没有,你觉得没用,可能有人拿他当宝,视他为生命的全部。一个大夫,为了救回一条命,往往用尽全力。而别人,往往在一眨眼之间,却可以要无数条无辜人的性命,这种行为她很难理解,也难以接受。
二皇子当时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的感受,还想着她天真。然而送李半夏离开后,每当他在决定别人生死的时候,总会想起李半夏说的话。那个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能够在不知不觉中就让人将她的话记入心底。
面前跪着的是自己忠心耿耿的属下,为他卖命多年,在她还是个少女的时候,就开始为他杀人。
可是,不管她是谁,只要是他朱剩点名留下的人,谁也不能动!
而剑女,犯了他的大忌,朱剩绝不能容忍。
手中的信笺已经完全被他捏皱,隐约能见这样几个字眼:突生怪病,性命垂危。(未完待续。。)i8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