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第一次,有病患闹上门。
李半夏虽然对自己的诊断很有信心,但她也知道牛婶的为人,最是心直口快,刀子嘴豆腐心,要不是真有这个事她也不会随便诬赖你。
“诶李姑娘,你别进去——”川乌看李半夏跑进了药庐,想要去拉人,李半夏一转眼就进屋里去了,哪里还拉得住人?
“哎呀李姑娘,你这不是往刀口上送麽!这下完了完了,师父又不在家,这要是真出点什么事情……哎哟我这个臭嘴,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川乌给了自己一巴掌,跺跺脚,也跟着进屋去了。
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逃也逃不了。人家牛婶不是说了麽,这会儿要是等不到李姑娘的人,可是要闹到李姑娘家里去的。与其那样,还不如在这里把该了的事情都了了。
李半夏刚踏进门口,牛婶一个猛子就冲了上来,抓住李半夏的手骂道:“好啊你个庸医,你总算是来了。我就说麽,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下子被我等着了吧?有本事你再躲啊,你再逃啊,我就不信了,你还能跑得了一辈子!”
这都是哪跟哪啊?李半夏被她一通开骂给弄晕了,“牛婶,你误会了,我根本就没躲~~”
“没躲,你骗谁呢?我在这儿等你大半天了,你也不看看这会儿都是什么时候了?你平常啥时候过来,今天又等到什么时候?我说你这孩子,原先我和我婆婆还夸你是个老实的孩子,没想到是这么个睁着眼说瞎话的姑娘,算是我们瞎眼了,居然让你来给我婆婆看病!”
李半夏也有点不悦了,她这刚来,还什么事都不知道呢,就被她骂得狗血淋头。俗话说,你想给别人一个痛快,好歹得给别人一个理由,让别人死得明白是不?把话说清楚,有什么事好好说不就是了,干什么一上来又是动口又是动手的。看看,她到现在都不晓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牛婶——”李半夏无奈地唤道,“在你治我的罪之前,总该让我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吧?”
“你还不知道你做错了啥?”牛婶顿了一下,转而又怒道:“你骗谁呢,你自己做的事自个儿心里清楚,在这装什么傻?我可跟你讲,丫头,这一回你可真把我惹急了,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我要是就这么的便宜了你,我牛婶就跟你姓——”
牛婶甩甩她手里的菜刀,狰狞着脸,龇牙咧嘴,好不吓人。李半夏脑海里不期然地浮上一句木兰诗里面的句子来: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
“牛婶,别冲动别冲动——”川乌从外面冲了进来,想夺下她手里的菜刀,又怕刀误伤着自己,戒备着不敢上前。然而他虽然怕得直打哆嗦,还是挡在李半夏的面前,尽力安抚着牛婶。
李半夏看到这儿,也不禁笑着摇摇头。看不出来,川乌这小子还挺够意思的。以前还常笑他是生了一副男儿身,胆子比姑娘家还要小。过了今儿,她想她要换个说法了,才对得起他关键时刻勇敢地站了出来。
不过话说李半夏,人家牛婶的刀就在手上,她为啥还笑得出来,显得如此的轻松?
这虽然与她淡定的性子分不开,最重要的是她从进来的第一眼就看出来了,牛婶手上的那把刀是一把钝刀。又或者说,这把刀根本就不是拿来伤人的,而只是用来吓人的。
牛叔是村里打铁的,家家户户用的菜刀弯刀砍柴刀几乎都是牛叔打的。牛叔知道自己的老婆是个什么火爆性子,明明连只鸡都不敢杀的人,脾气上来了还动不动拿菜刀吓人。
牛婶是个火爆脾气,牛叔呢就是一个闷葫芦。照理说这俩人在一块过日子,就是想吵也吵不起来。然而每次牛婶一看着牛叔闷葫芦的样儿,气就不打一处来,吵架也有越吵越烈之势。
就说前几天,两人也不知为了个什么事大吵了一架,牛奶奶咋说也说不动,夫妻俩个还差点大打出手。
像这样的事情不在少数,虽然牛叔也几百次后悔怎么自己就娶了这么个凶婆娘。然而毕竟是自己的女人,陪着他度过不少难关也一直不离不弃,还伺候公婆的好媳妇,他也没啥好怨的。
不过老爱拿菜刀威胁着要砍人这个毛病,可真不是一个好毛病。家里有两把菜刀,一把是炒菜的,一把就是她喜欢拿来吓人的。因为牛奶奶说炒菜的刀不能随便拿出去,回头炒的菜没法吃,所以牛婶每次都拿另外一把菜刀出去。
牛叔也算是狡猾的,表面上闷着不吭声,背地里早就把牛婶那把菜刀好好的改造了一通。
到现在,这把菜刀也就砍得动茄子黄瓜,至于杀机杀鸭宰鹅之类的,就不好说了,呵呵~~
牛婶是个粗线条,也玩不惯阴的,更没想到自家的男人居然这么损,这小心思还真不少。
若这事给牛婶知道了,她定会拍着大腿来一句:“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呢,我说我现在举着把菜刀跟他闹,他越来越不晓得怕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