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德光见乌若岩双眉微颦,眼中闪过一丝阴影,却没有再冷冷地反驳或讥讽他,而是迅速恢复了静默,知道是自己的话让她忆起了那一夜的伤痛,不觉得心里抽痛了一下。
这已经太熟悉的痛既让他恼怒,又让他无奈。
一直以来,女人对于他来说,只有两种作用。一种是暖床的,几番缠绵之后,新鲜劲儿一过,就觉得索然无味,需要换一种口味,才能带来新的感官刺激。另一种就是利用的,身份高贵一点儿的,例如萧温、萧芜之类,可以帮助他达到想要达到的目的,身份低微一些的,例如耶律飞雪之类,只要能有所用之处,当然要留下来,为己所用。但是,却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像乌若岩这样,既能勾起他征服的欲望,又能触动他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柔软。
那一晚,他在恐惧带给他的狂乱之中,确实对她太粗暴了。但他还是对她心存恨意——他并非不想追随自己的心,对她好一点儿,温柔一点儿,体贴一点儿,迁就一点儿,可是,她却总是会适时地激怒他,让他忍不住在她面前,变得比平日更暴躁,更冷酷。
如果,此刻她再对他反唇相讥,他不确信自己能压抑住心中的火气,但是,她不再说话了,她又开始沉默了,她双眸里有伤痛闪过了,他却觉得自己有些手足无措,无计可施。
封妃的事情,就到此为止。既然,她现在不愿意“嫁”他,他倒是有足够的耐心,等到她愿意那一天。只要她还在他身边,他相信一定会有那一天。
“我已经告诉萧芜,不许她来找你的麻烦。”他慢慢地开口。“你安心休息,过几天,我带你去大哥府里。”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紧紧盯着她,想从她的眼中看到少许惊喜或期待。他很矛盾。如果她真的有哪怕一丝丝的惊喜或期待,他知道自己一定又会恼火,但是,看到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毫无反应,他又有些隐隐的失望,好像一个拿了一件宝物向别人示好的人,却发现人家对这件宝物根本就没看在眼里的那种失望。
乌若岩听到耶律德光这句话,的确心跳空了半拍。她虽然一直没有玄清道长和李冷他们的消息,但从推理和猜测中,也想到了一两分。最初的时候,那天在树林里的凶险情形,让她不敢想象最坏的结果,对于师父他们是否还活着,也一直陷入一种不敢多想的迷惘和哀伤之中。但是,师兄耶律倍的忽然来访,让她对跟他们有关的想象变得乐观起来,这也是她在遭受耶律德光的折磨羞辱之后,选择坚持活下去的支撑之一。
就算是这个时代的她并不了解的某些观念,让她再也无法跟李冷在一起,她也要见见他,只要他好好的,哪怕只是看一眼,她也认了。
耶律德光和乌若岩就这么各怀心事地坐着,却都不觉得此刻的沉默,有多么尴尬和不对劲儿。他在默默地看着她,她在静静地想着李冷。如此不和谐的心思,居然因为两个人都太善于掩饰自己,有了一些和谐的氛围。
所不同的是,他的心机,是因为从小的野心,一天一天历练出来的,也有一些天赋在里面。而她此刻的城府,除了有一点点骨子里的韧性,更多的,是拜他所赐。
如若没有他,她生活在渤海国那至少表面看起来平静繁荣的环境里,跟李冷快乐幸福地生活,在所有人的包容和宠溺之下,估计会把那一个空间里二十几年的心智,全部抛到九霄云外去。面对李冷,她甚至会忘了自己,还活过那一世,还曾经有过那么清冷地对待感情的时候。
她已经习惯了跟李冷轻轻对视,就明白彼此心意的那种感情,那感觉是那么美好,如果那是个梦,她宁愿沉溺在梦里,永远不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