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的确是我多事了。
思及此,脸上颇为尴尬,没想到阴差阳错,还犯下了一桩棒打鸳鸯的罪孽。
可终究尚有疑问,“你既然如此为她,那为何这千年对她却是不闻不问?”
若我没记错,我寄魂紫箩时,三太子敖沅可是从未正眼瞧过我,我与他也无甚交集。后来九渊寻来,他也十分爽快就将我送出去,料想那时,他早已知晓是我,不然依着他这份情,怎会对紫箩不闻不问?
果然,听他凄凉一笑,“紫箩之气息,我又怎会识不出?”
“那时,我气恼她以身涉险,心中无我,才不闻不问,不想再见面,却是她失了龙角龙骨,我心知她定是受了莫大的劫难,不然不会遭此重创,一探之下,惊觉她魂魄竟支离破碎,我大惊,瞒着父王偷了定魂珠与她修固魂魄,不想待她醒来时却是忘却前尘,那时我便知,是姑姑寄魂在她体内,若非为她,姑姑认为,凭你毫无修为,能三番四次到龙宫偷得玉泉而不被察觉,能守住一方蛟洞而不被欺负么?”
“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她罢了……”他凄凉笑道。
听及此,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闷气,原来,在我浑浑噩噩那段日子,他竟为紫箩做了这么多,只是这些,我豪未察觉罢了。若非是为了紫箩,他不会那般暗中相互,届时我恐怕寄魂蛟身时都难以自保。
他爱紫箩,所以就算我寄魂,他也一眼就识别了出来。就好比九渊,第一眼看到我,便认出了我。而赤炎,却一而再再而三夺我性命,这究竟,又是一桩怎样的孽缘?
顿时了然于心,怨不得九渊当初说要将紫箩许配给他,此紫箩非彼紫箩,原来他早就知晓!
“那九渊又是如何知晓你的事?”
曾经做紫箩时,九渊三番四次说要将我许给敖沅,那时未多心,如今前因后果皆明白,九渊又是如何知晓他二人之间的情谊?
亲近了几万年的姐妹居然有钟情之人,就连九渊亦知晓,我却被蒙在鼓里,究竟是他们有意瞒我,还是我冷心绝情?
心中愤然堵了一口气。
敖沅苦涩一笑,道,“若非与我一般,苦苦恋着一个人,若非与我一般,忍受相思之苦,恐怕天帝也不会成全敖沅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得十分悲怆。
我皱皱眉,心中却陡然升起一股烦闷。
“我姑且信了你对紫箩的情义,但尽管如此,瀛洲你还是去不得。”
既然他是紫箩良人,万一此去有个三长两短,我岂非又做了一次那棒打鸳鸯的混账事?
我身负十万年修为,除却九渊与重生的上古帝君,整个天界恐怕难逢敌手。瀛洲取草,我尚且没有一百分胜算,他区区一万年的龙龄,又如何会是对手?况,紫箩因我而伤,如今又因我而生死未卜,无论是千年前救我脱困,还是如今被去定魄珠,都理应我去涉险。
他眸中坚定,带着一分决然,“恐怕要让姑姑失望了,我与她之间,便因着姑姑插足,生生错过了五千年,我自诩爱阿箩,又如何能假他人之手去救她性命?若姑姑当真要阻止敖沅,便是再一次将将我与阿箩拆散,敖沅苦恋万年,其中滋味并非常人能体会,若是姑姑怜悯敖沅相思之苦,便将此事交与敖沅,如今,我不想再有第三人插手,望姑姑成全!”
“并非本姬要插手,那瀛洲实在太过凶险,你之修为,当真是闯不得,当年只怪本姬多事,搅了你与紫箩的姻缘,如今由我偿还,当是最好不过。”
他却态度坚决,“我不想她再欠姑姑半分,纵使灰飞烟灭,我也宁愿她欠我……”
纵使灰飞烟灭,我也宁愿她欠我……
他话中带着苦涩与坚决,我微怔,却说不来心口那股悸动是怎么回事。
遂叹一口气,“也罢,你既然心意已决,本姬绝技也拦不住,既然要去,那本姬便将法器借与你,届时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说罢,捏诀祭出法器,乾坤扇赫赫立于掌中。
乾坤扇自小便被我炼化,承我一半神力,敖沅区区万年修为,只身去瀛洲只会是以卵击石,但有我乾坤扇相助,胜算也许会大些。
“多谢姑姑!”
他拜谢接过,再恋恋不舍望了那榻上一眼,苦涩道,“此去凶险,若,若是敖沅未归,便,便请姑姑代为照料紫箩。”
我摇头,“你若放心不下,便活着回来,你这般为她,这世上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人,这世上,也唯有你才能真正照料好她。”
他眼神挣扎,在此往那榻上看了看,终是抬步缓缓走去,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抚上她面颊,沙哑道,“等我,这次,我定护你周全!”
说罢缓缓俯身,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又颇为不舍地看了两眼,将她被子又掖了掖,散乱的头发又理了理,像是下一刻要生离死别的恋人,他有一腔衷肠要诉,奈何恋人昏睡病榻,无法与他分忧心中苦闷。
我长叹一声,“当初本姬多事,耽误了你们五年前的情谊,如今此途前去又是凶多吉少,想必你有许多话要与她说,既是如此,你且与她多待会吧。”
说罢,我正要抬脚出去,将地方腾给他。
他却突然起身,“不用!”
掸掸那万年不变的姿色一袍,如今我才知晓他为何一条黑龙,却执着于一身紫色,这一切,皆因紫箩吧。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再回身望了那榻上道紫色的柔弱人儿,终是狠下心来,“事不宜迟,敖沅还是早去早回,在此期间,还望姑姑代为照料!”
我点头应允,怅然望向昏迷不醒的紫箩。
他再次拜谢,决绝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