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竟觉心头厌恶。
莫不是我灵魂此刻占宿的,竟是那女子的身体?
难怪昆仑虚子唤我上古龙神,想必唯有上古龙神,方能配得起他二人的身份罢。不想我竟捡到了这天大的便宜,做了他二人的心上人。
心里却不觉有半丝庆幸与欢喜,脑海中只不停回放:我做了那女子的替身……我做了那女子的替身……
这二人在空中斗得不眠不休,九渊损了不少修为,而帝君为了看那观尘镜,想必元神也有所损伤,如此也算得上是旗鼓相当,斗得不分上下。
一腔情爱付诸流水,我看看帝君,再看看九渊,二人横眉冷对,剑弩跋扈,竟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那唤作倾华和九歌的女子!
一时怒极攻心,竟生生吐出一口鲜血,九渊急急飞身下来,“歌儿……”
我捂着心口,那一阵疼痛,痛得我浑身冷汗,喘息道,“你,你莫要如此唤我……我不是……”
他眸光一紧,急急上来哄我,“好好好,你不是,不论你是谁,我爱的是你!只是你!”
胸口的疼痛缓解了三分,“当真?”
他定定望着我,嘴角鲜血妖冶夺目,眸中如二点寒星,“当真!”
他重重点头,将我揽入怀中,像是怕失去什么宝贝的东西一般小心翼翼,那模样让我瞧不出一丝假。
可却是更加心酸,他竟然爱那女子至深,竟连我这假冒的也是如此深情?
心下更是一阵苍凉……
“放开她!”帝君见此,低声叱道,一道赤光打来,九渊抱着我躲闪不及,生生挨了这十成神力的一掌,一口鲜血吐在衣袍上,晕开了一朵妖冶的赤染花。
“九渊!”
我悲痛唤了声,这才发现见他受伤,竟比见到我自个受伤还要心疼。
他安抚一笑,那血丝顺着他寡薄的唇瓣流下,叫我心头一颤。
“无碍。”
他声音沙哑,抬手抹去了唇际的血痕,就算是这般落魄的动作,也做得如斯优雅。
另一只手紧紧扣着我的,殷切切问道,“你莫要再离我而去,可好?”
我心如撕裂,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他揽了我入怀,“昔年是我没保护好你,致你历劫出了差错,被别人所救。然你心高气傲,又不听我劝阻,偏要下凡历劫。这千年来我每日备受煎熬,恨不得与你一同灰飞烟灭,只是,我相信,你不过是躲起来了,害怕面对我,你终有一日会回来,终有一日会看到我的心,所以我便等,等到你愿意接受我的那天,如今终叫我等到,又如何会放你走?”
如今终叫我等到,又如何会放你走……
恍惚间忆起他曾经也对我说过这样的话,那时我还是东海紫蛟,第一次见面,他便同我道,“我既寻到了你,又怎会让你再一次溜走?”
原来冥冥中,早已注定。
素闻情爱是诸多劫难中最难渡破的劫,入情易,脱情难,我此刻方知这话真假。
这百余年的相处中,我竟不知不觉爱他深入骨髓。如此这般,做那女子的替身又何妨?
“我不离你,就算有一日你发现我不是那女子,你赶我骂我,我都不走。”
“你是,就算你不是,我也爱你,就算你不是,也不可离我。”
“好,我不离你,生生世世都不离你。”
鼻头一酸,氤氲水汽溢出眼眶,那水滴流至嘴角,竟尝到一股甜味。甜眼泪,原来我此刻心里竟感到如此幸福。
他闻言一笑,映着这满院的阴沉,十分夺人心魄,望得我心头一颤。
当时竟有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就算这场欢爱到头来不过黄粱一梦,就算他最后知晓我不是他真正的心系之人,只要能和他相爱一场,纵然是叫我天打雷劈又何妨?灰飞烟灭又何妨?
“倾华,你,你们……”帝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与九渊,“你和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我摇摇头,看了九渊一眼,他满目凄怆,竟是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心疼,见他难过竟比我自个难过还要让我痛苦,原来,我竟对他情根深种。遂愧疚与帝君道,“当初答应帝君,是紫箩迫不得已,现如今心迹坦然,我喜欢的人是九渊。”
九渊满足一笑,像是吃到了糖果的小孩,笑得那般心满意足,握着我的手也愈发紧牢。
“怎么可能!你和谁都可以,就是不能与他!你定是怨我,才说出这般气话,你可以骂我恨我,就是不能撇下我!”
帝君说罢,一时气血攻心,身形不稳,从半空急急栽下。
方才与九渊斗法,也让他耗损了太多神力,灵立枯竭,没有仙气护体,摔得极是惨烈。
如此倒也算得上是三败俱伤,自个作孽罢了。
正当我感慨之时,忽然狂风造作,一道阴邪放肆的声音响起:“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天帝与帝君为了小石头斗至这般模样,倒是让本尊捡了个大大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