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是珊儿吗?”
伴随着这道声音,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约摸三十出头的**。
她上身穿一件樱桃红色绣浅金色云纹的小袄,下系一条朝霞红色绣大朵牡丹的拽地长裙,外罩火焰红色滚白狐毛披风。一头青丝挽了一个随云髻,插了一对赤金红宝石凤簪,凤口衔着三串绿豆般大小圆润的珍珠,凤尾上面镶嵌了细碎的宝石,正是珍宝斋今年新出的款式。右鬓戴了一朵红色滚金边牡丹绢花,耳下的红宝石耳坠和手腕上的红宝石手镯摇曳生辉,通身的富贵和气派。
这个妇人,正是二房的主母孙氏。
林芷珊低垂的眼眸里满是冷意,身子却微弯,行礼道:“见过二婶。”往常这孙氏是如何简朴就如何来,可今日竟然一反常态地盛装打扮……
“哟,不敢当,不敢当!”孙氏连连摆手,身子往前急行不说,还伸出双手扶向林芷珊的胳膊:“珊儿可是我们定国公府的贵女,又岂能向我行这般大的礼呢!”
林芷珊往旁边移了几步,行了一个完整的礼后,才抬眸道:“二婶,礼不可废。”
“依律法来说,虽父亲是定国公府嫡长子,将于几年后袭爵,但目前也只是一个闲散的候爷,而二叔是三品的大理寺卿,你是二叔明媒正娶的妻子,又岂当不起我的礼?”
“依府规来说,你是长辈,我是晚辈,又岂能不向你行礼?”
说到这儿时,林芷珊特意顿了顿,道:“二婶,这些话,在自家府里说说也就罢了,若被外人听了,难免会以为我们定国公府徒有虚名,不仅纵仆欺主不说,还连府里的主子都分不清是非黑白。”
不待孙氏出声反击,林芷珊又继续道:“二婶,你知道,我向来都是藏不住话的直肠子,这些话我是搁在心里不吐不快。想必你定当能体谅我,不与我这个做晚辈的多加计较。”
孙氏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停,看向林芷珊的眼眸里满是怒气,若非一旁的嬷嬷轻拽她的衣襟,提醒她此刻小不忍会大乱,保不准,此刻她就顾不上还有外人在场,径直吩咐人将大门紧锁,然后将这个胆敢带着人砸烂定国公府大门的林芷珊给捉起来,关到祖祠里去了!
“珊儿,往常众人皆传你嚣张跋扈,肆意妄为,我只当是那些嫉妒你的人,为了毁掉你的声誉而私下里传出去的流言,可,如今,我却发现自己错了……”孙氏抚了抚胸口,看着林芷珊的面容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情绪:“你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女,不想着为定国公府的清誉添砖加瓦也就罢了,可,你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因为一己之私而带着一众人打上定国公府,将自己府里的大门给拆了?你……你……”
说到这儿时,孙氏似乎被气得狠了,身子猛地晃了晃。
“夫人,你消消气……”簇拥着孙氏前来的婆子丫环们忙不迭围上前来,或轻拍她的后背,或轻抚她的胸口,或温言软语地劝慰着,那瞧向林芷珊的目光里满是埋怨。
当然,不是她们不想借着孙氏之势给林芷珊一个下马威,可惜,往常那些人的下场却是告诫她们——林芷珊的身份和地位的不同,注定她不会和府里其它的小姐一般容易被人拿捏住不说,甚至,若一着不慎,她们这些下人还极有可能成为孙氏和林芷珊两人斗法里的牺牲品!
林芷珊淡淡地瞥了眼被众人簇拥着的孙氏,目光看向那扇早就四分五裂的木门,道:“二婶,我也想知道,究竟是谁下了将我阻拦在府外的命令?若非离开相府之前,外婆颇为担心我,特意吩咐我多带了一些人,还真不知我这个堂堂定国公府的女儿,今晚是否得露宿街头!”
“也许,二婶,你会说,府里确实发生了不得不紧锁门户的大事。可,若外人知晓祖母和父亲抱病在床,而二叔二婶一家却仗着长房没有主母,我和轩儿又不在府里,趁此机会威逼祖母和父亲放权……”
“林芷珊!”孙氏再也忍不住地怒吼一声,脸上的血色更是尽褪,看向林芷珊的眼眸里有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惧意,身子却依然强撑着,嘴里也大声叫嚷道:“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怨不得母亲会被你气病,你……你这个忤逆不孝的……”
“砰!”
林芷珊微微偏头,淡淡地瞥了眼正讪笑着收回右脚,并且一脸嫌恶之色地瞧向青砖地面的郑皓涛。
郑皓涛摸了摸鼻子,迎着林芷珊那满是疑惑不解的目光,嘴角勾出一抹浅浅的笑意:“珊儿妹妹,你们定国公府的地砖质量也太差了,随意一跺就烂了,回头我让人运上几车,将这些地砖全部换了吧!”
顿了顿,郑皓涛又道:“嗯,还有那极不禁打的木门。一想到你竟然住在这样极不安全的府里,我这心里就满是担忧和害怕,唉……”
将孙氏等一众人惊讶、不可置信、恍悟、算计等目光瞧在眼里的郑皓涛,捏着扇子的手指再度用力了几分,被睫毛遮挡住的眼眸里满是寒意,脸上却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抹苦恼:“待会我可该如何和泽宇那小子交待,打赌输了而不得不送你回府的我,竟然眼睁睁地看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