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嬷嬷微微弯腰,一脸恭敬地回答道:“回老夫人的话,宁嬷嬷见了大小姐,满脸心虚和惊惧,并不敢回答大小姐质问她为何这般害怕的话语不说,反而还忍不住尖叫出声。在无法劝说阻止宁嬷嬷安静下来时,大小姐只能拿鞭子抽在地上,以唤醒失了理智的宁嬷嬷。可,也不知这宁嬷嬷是脑子晕了,抑或是受了谁的指使,竟然指着大小姐的鼻子骂大小姐是‘小贱人’,故,大小姐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才持鞭教训了一番。”
不待林老夫人说话,田嬷嬷又继续道:“大小姐让我跟老夫人请教,既然宁嬷嬷说大小姐是‘小贱人’,那么,老夫人又是什么人?”
“放肆!”林老夫人用力地拍着矮桌,看着田嬷嬷的眼眸里满是阴冷和杀机:“谁给你这个胆,竟敢如此对我说话?来人,将田嬷嬷拖下去,杖责三十棍!”
可惜,出乎于林老夫人意料之外,房间里的下人齐齐杵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命令似的。
“啪!”林老夫人右手紧握成拳,宽大的衣袖飞舞间,迅速将矮桌上摆放的杯碟全部扫落到地上:“人呢?都死哪里去了,还不快将田嬷嬷给我拿下!”
刚刚临时离开去吩咐小厨房晚膳准备哪些菜式的大丫环忆南,远远的就听到了林老夫人这番惊天动地的大吼声,遂一路小跑着进了屋。
忆南只是随意地一瞥,就看见了立在房间中央的田嬷嬷,以及她身旁那个被摆放在朽木门板上面鲜血淋漓的人影,立刻就被骇了一跳。
不过,不得不说,比起房间里早就满腹恐惧得说不出话的下人,忆南只失神了不到一盏花时间就迅速回过神来。只见她转了转眼珠,很快就猜测出了躺在朽门木板上面的这个人,正是被派到文澜院请林芷珊前来梧香院的宁嬷嬷。
虽忆南并不知道宁嬷嬷为何会变成这幅模样,但,这十多年来,她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宁嬷嬷那掩饰在温和面容下的狠厉,并且不止一次地被宁嬷嬷在林老夫人面前上了眼药。若非她也极会揣摩人心,甚至还悄悄地拜了钱嬷嬷为干娘,定当早就被宁嬷嬷给整死了。
一想到钱嬷嬷被林老夫人处罚一事中,也有宁嬷嬷的一份“功劳”,忆南就恨不能宁嬷嬷能早日消失在自己眼前,如今,这一切即将成为现实,她又如何会不欣喜若狂呢?!
忆南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那些不停翻腾的兴奋和激动的情绪,急行几步,迅速到达林老夫人身旁,一手搀扶着林老夫人的胳膊,另一手则轻抚林老夫人的后背,嘴里也安抚地劝说道:“老夫人,你消消气,大夫才说了如今你的身子受不得气,为了整个定国公府的将来,无论如何,你都要保重自己啊……”
接着,不待林老夫人回话,她又柳眉倒竖,满脸肃穆地看着房内的下人,冷声道:“你们都是怎么侍候老夫人的,明知老夫人身子不好,还要这般刺激老夫人,一个两个都不想活了,啊?”
若换了往常,忆南越过林老夫人说出这番话,定当令林老夫人心生不喜,甚至还会怀疑忆南有了其它的心思。但,今日,此刻,林老夫人却莫名地觉得忆南此举极为契合她的心情,这一点,由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突然就减少了几分里,就可以瞧出来。
林老夫人轻拍忆南的手背,叹道:“忆南,还是你体贴我这个老婆子。”
说到这儿时,林老夫人又顿了顿,锐利的目光直直地扫向低眉敛目的下人,目光在同样垂眉敛目的田嬷嬷身上停留了许久,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因为再次想起田嬷嬷刚才那番话而生出来的恼怒和愤慨的情绪,冷声道:“你们一个两个都很好啊……”
“扑通……”
“咚咚……”
伴随着一连串跪地声响起的,是一道比一道重的磕头声,更有那万分凄楚的哀求声:“老夫人,奴婢刚才只是被吓傻了,没有其它的心思啊……”
可惜,林老夫人根本就不相信她们的话,甚至还重新在软塌里落坐,由着忆南的手指轻柔地按摩着自己那疼痛不堪的额头,轻阖双眼,根本就不想理会那群将自己额头都磕破了的下人。
而她的心里也正在滴着血,后背的冷汗更是快速汇聚成一条小溪流,很快就将里衫浸湿了。
她怎么也未想到,林芷珊竟然悄无声息地掌握住了定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