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人都很迷信,觉得大年初一是一年的头一天,这一天必须要讨个吉利,这一年才能顺顺当当。更讲究的家族,初一这天是要去庙里进香求签的,能预知这一年的吉凶。
可这些家族一年到头在庙里捐的香火钱都不少,哪个寺庙这般不开眼大年初一就触人家眉头?那些和尚在这一日便把不吉利的签都拿出去,剩下的都是上上签。大伙都心知肚明,可不都是为了“吉利”二字吗?到了初一这一天,大伙还是都去庙里进香。
前几年老太君也带着媳妇儿、孙女等人去凑热闹,可年纪大了就懒怠这些噱头了。打去年开始,侯府女眷就不在那一日去庙里,大伙彻底休息一日倒惬意。
若溪跟宜宣带着孩子们去请安,众人都聚在老太君的安福居,一家人难得如此整齐。这大年初一,府衙、铺子都不用去,老太君见儿子、媳妇儿、孙子孙女一大堆团团围住,笑得合不拢嘴巴。
众人正在老太君跟前说笑,有丫头进来回禀,说是亲家来拜年了。原来是田氏的父亲年前回京述职,带着家眷回来,打算在京都过完年再回去。他们家在京都有座大宅子,平日里有仆人看守,只需要简单大扫便能住人。
年前的时候田夫人就来过一趟,这次又把家里的小姑娘带来了。田氏的妹妹田暇佩,今年不过七岁,刚好跟菲虹同岁生日只差了三天。若溪见过一次,是个挺周正的孩子,可是若溪嫌她心机太重有些不喜。
有女眷来访,侯爷等人起身告退,宜宣被宜浩拉去外书房喝酒。若溪趁着众人不注意,悄声叮嘱他少喝注意身子。宜宣瞥了一眼旁人,悄悄攥了一下她的手,朝着她笑了一下出去了。
田夫人带着姑娘打外面进来,见了老太君忙请安。那田暇佩虽然只有七岁,却已经有了大家闺秀的模样,行不露脚笑不露齿,怎么看都不像出身武将之家。她姐姐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她却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做派。
就见她一身粉蓝,头上梳着大姑娘的发髻,只带桃花心木的钗子。通身上下没有太贵重的物件,就连衣服都不是全新的模样,却胜在简洁大方没有小家子气。
她半点拘谨不见,稳稳当当过去行礼,脸上带笑说道:“暇佩给老太君请安,恭祝老太君身体安康青春永驻。”说罢又见过侯夫人等人,说话利索,满嘴都是吉祥话。
“听听这小嘴,跟抹了蜂蜜似的。我这老婆子哪里来的青春,更别提永驻了?”老太君笑起来,她倒是有几分喜欢这田姑娘。
田暇佩忙笑着说道:“母亲常说,这人年轻是要看心!有些人年纪轻,可想法老套行事陈旧,算不得年轻;有些人虽然稍微上了年纪,可心态好,凡事都能赶时髦,即便是年轻人都追不上。老太君就是后一种人,这可是满京都都知道的事实。
我常年跟母亲住在湖广,这些话都是到了京都才听说的。她们都说,侯府老太君最新潮,光是生日宴就开了先河,听说连府里厨娘的手艺在京都都是独一份。兄弟姐妹们的玩偶、看的书更是奇特,老太君穿得什么衣的,那才是有银子都买不到物件。”
这番话把老太君说得越发高兴,招手让她过去坐在自个身旁,又吩咐丫头拿红包来。众人见老太君开了赏,但凡是年长一辈的都不能小气。若溪自然也送了礼物,不过碍于辈分却是最微薄的一份。
田暇佩再懂事也不过是个孩子,老太君让丫头、婆子带她和菲虹等人下去玩耍,嘱咐别让孩子们吵嘴。
“亲家来京都一趟不容易,赶紧跟自个闺女回去说说体己话吧。”老太君笑着说道,“我吩咐人备下午饭,到时候派人去请亲家母。”
田夫人这趟来就是为了见女儿,听见老太君这样说便站了起来。田氏带着母亲回住处,遣走下人说起悄悄话来。
“我让母亲带的药可带来了?”田氏迫切地问着。
田夫人听了迟疑了一下,回道:“那药太过霸道,用了即便能怀上也不保证就是男孩。况且不过是江湖术士的偏方,吃坏了连人影都找不着。我怕……”
“不怕!只要能怀上就成!”田氏坚决的说着,“那贱人一直被我压制,若不是因为有了身孕岂能爬到我的头顶?老太君对她重视,三爷十天有八天往别院那边跑,还不是因为她肚子里有块烂肉?我气不过,一定要尽早怀上孩子!
成亲快两年,我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看了多少大夫都不好。若不是到了火烧眉毛的份上,我怎么会行这险招?姨母不是吃了这方子怀上的吗?眼下表弟已经七八岁,活蹦乱跳健康活泼,不见有什么坏处!
那贱人肚子里怀得也不一定是男孩,况且能怀上不代表能平安生下来,能平安生下来不代表能长大成人!我就是要赶快生下个孩子,这样老太君等人的注意力才能从她身上转移,我才好继续拿捏住她。被一个小小的七品官的庶出女儿欺负,这口气难咽!
母亲,你也知道前一阵子的事情。虽然有父亲出面斡旋,侯爷答应不再追究。可我瞧老太君对我冷淡厌恶,估计是已经知道。再这样下去,女儿在侯府半点地位都没有了。没有长辈的喜爱,没有夫君的宠爱,又没有个孩子能傍身,你让女儿怎么过这以后的日子?”说罢唏嘘起来。
田夫人一向宠溺她,见到她满脸悲切心疼不已,忙打怀里掏出一包药来。
“这药一天吃两次,早饭前晚饭后。要在葵水没了的第一天开始吃,用温开水和了服下,连用七天即可。若是一个月没怀上下个月就接着吃,可以连用三个月。如果还是没有动静就别再吃了,不仅没用反倒有坏处!”田夫人反复叮嘱自个的女儿。
田氏把那包药接过去收好,慎重的点点头。母女二人到了一处有说不完的体己话,不觉时间过得飞快。感觉还有不少话没说透,那边老太君就派人请她们过去用饭了。
母女二人赶忙过去,见暇佩就坐在老太君跟前。
田夫人忙笑着说道:“这孩子不懂事,别给老太君添麻烦,还是让她跟小姐们一处坐。”
“她乖巧着呢。”老太君拉住暇佩的手,“就让她在我跟前坐着,亲家不必在意。”
田夫人见状只好作罢,老太君不让侯夫人等人立规矩,只叫几个丫头、婆子侍候。
侯夫人等人不敢坐下,怕让外人笑话她们不懂规矩。
老太君见了说道:“今天是大年初一,一团和气才是吉兆。我们娘们在一起吃饭不需要太多规矩,况且田夫人又不是外人。”侯夫人等人这才告罪坐下,丫头们开始上菜。
刚刚暇佩说侯府的厨娘做菜一绝,老太君便特意吩咐若溪下去张罗饭菜。临风居的厨娘被送到张府,若溪又调教了一个。虽然新厨娘不及上一个熟练,但做七八道新菜式还是不在话下。
田夫人见了新菜式感觉很奇特,尝过之后更是赞不绝口。老太君听了少不得说是若溪的功劳,又多夸赞了若溪几句。
自个的闺女也是侯府的孙媳妇,可却听着老太君一个劲夸若溪,她这心里岂能舒服?难怪女儿急着怀孕,看样子她在侯府的日子是不好过啊!请牢记本站域名: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