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和刘彻同时到来,内殿迅速清场。半个时辰后传出消息,太皇太后病情总算已稳住。
我冷眼瞧着刘彻发号施令,边等着晓风回转,这时刘春却也听闻消息赶了过来,跟我等了片刻,便见晓风拢着双手在廊子下急匆匆冲我们打招呼。
我不再停留,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出殿,然后与刘春同出了殿门。老太后这里已经没有我什么用武之地,即使下毒的凶手真是刘彻,他既在此,我也无奈他何。何况,我想他也没这么傻,竟会沉不住气到这种地步——事实上就在刚刚听到下毒这件事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觉刘彻这一步错得实在离谱,我深以为这毒应该下到某些顽固不化的大臣们碗里才是,只有那些人才是他惹得起,并且除之也无甚恶果的。
到了殿外,人烟已渐渐稀少。然而晓风一路踉跄到了湖畔山石后才止步,等我站定在她跟前时,便清楚见到她裙摆上沾着几点血迹。“娘娘,这是刚刚从炉膛里翻出来的药渣,我已经确定过,正是给老太后熬的那一剂!”她伸出双手,将掌中一包绢包摊开给我。她终不负我所托,绢包里果然包着包余温尚存的药渣。我挥手让刘春守住路山石外的小路,然后拿了一撮凑向鼻尖,刺鼻的药味冲进我鼻子,害我立即打了个喷嚏。而里面各种药材已经呈黑褐色,依我浅薄的医学知识,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娘娘,有没有什么问题?”刘春凑过来问。
我想了想。挥手道:“去钦天监。”
去钦天监当然是找史固。我想我跟他之间还有很多话需要聊一聊。
到达的时候我依律把旁人挥退,刘春在前面打帘子。晓风捧着绢包跟在我身后。史固背着手在屋里踱步,这回倒是没有捣鼓他的白老鼠。而是面色凝重若有所思。
我在门槛内冷笑:“史大人好清闲。”
史固讶了一下转身,山羊胡子猛的一翘,挤出来一脸笑道:“原来是皇后娘娘驾到。娘娘怎么每回来都不打声招呼,老臣可失礼了!”
我也没心思跟他胡闹,坐下来便道:“老太后如今生死未卜,你却躲在这里图自在。亏老太后口口声声念着你忠诚,就你这么点诚心听着也不脸红。”
史固赶忙弯腰揖身,脸色正得跟有模有样:“娘娘这话真是折煞老臣!老臣这不正为着老太后圣体着急了嘛!这么说娘娘刚从长信宫那边过来?不知老太后如今可曾安好了些?”
我不吭声。他咳了两声绕到我右侧站定,弯腰说:“闻说娘娘这几日凤体欠安。不知可妥帖了?老臣且让他们去备些参茶与娘娘解渴,娘娘且稍候。
“慢着!”我斜眼睃他,“你那么急着跑干什么?”他嗫嚅了两下,方自又退回来,按我的示意在下方榻上坐了。我接过晓风手里的药包在手,转回头去,说道:“你不打算跟我谈谈那天夜里的事情?我从暗室里出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你会出现在长信宫?你跟老太后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他脸上一滞。下意识地摇头:“不……没有秘密,老臣是什么身份,怎么配享有老太后的秘密……”
我死盯着他,他屁股挪了挪位置。哼叽了半刻,终于道:“那天夜里的事,娘娘既然问起。老臣当然是要说的,只不过……”说到这里他又偷瞄了瞄我。见我仍然不放松,才又道:“只不过娘娘放在心里就好。可千万别说是老臣说的。老臣还有儿孙家人……好吧,那天夜里我之所以会出现在娘娘面前,是因为老太后让老臣前去接应的。”
“老太后!”我坐直身,“她怎么知道我会在那个时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