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别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会不会有很郁忿难当的感觉,但很显然的,我郁闷了。无论她们究竟是针对谁,这场闹剧——如果这真如她们所,只是场闹剧的话,那么在这里头真正的傻瓜只有我一个。他们在我眼皮底下玩阴谋玩手段而我还傻乎乎地在里面跟着担心,——有那么一瞬间,我真不知道我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我这个皇后当得窝囊无比,固然有一半原因是自己懒惰而不知上进,但更多的怕是也有人乐见如此。
朝里究竟出了什么祸乱,以至连老太后都得亲自出马,这个我固然有疑。但眼前有更大疑的却是,此时面前的太后温柔贤惠得无懈可击,我根本从她脸上找不出半方才的狠戾。如果大殿上的一切真的只是演戏,那么这场戏她未免也演得太好了。老太后眼神不好,我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当长剑刺过来那一刹那,她眼里的愤懑已经仿佛决堤的洪水,再也掩饰不住。而敏锐如老太后,居然半也没有起疑的样子。
迎面吹来的风带着三分寒意,我禁不住拢了拢衣襟。而四面熟悉的宫闱红墙在杂乱的树影笼罩下,显得那么危机四伏与扑朔迷离。
我想已经过去的那十年浑沌日子,我的确是错算了许多东西。从老太后到太后,再到刘彻,每一层每一个人都有相当密集的消息网络,每一个人都在不择手段巩固自己的城墙。只有我,我这个自以为得尽天时地利的现任皇后,身边居然连半可供自我保护的力量都没有。当他们都在想办法监视我或者其他人的时候,我却在闷在永昌殿看百美图,让手下人去打听可笑的各路八卦消息。
我以为我的生活自由得很,但现在我才知道其实它从来就透明得像空气一样。而我这个皇后,想必真的如太后所,也只是个较为体面的摆设而已。
我左手扶在旁边的木槿树上,指甲扎进了树皮。
“老太后……”
“太皇太后,奴才们已经把永寿宫收拾好了,皇后劳累了这么整晚上,想必心里是有许多不明白要问,现如今乱军们还没有完全退去,有什么话我们进去屋里再吧。大家可千万别再因此受了寒气。”
我正准备向老太后发问,太后这时却又礼数周到地张罗起来。我咬了咬牙,盯着她扶起老太后走向廊檐的背影。
一直在旁边没话的韩嫣这时走到我身边:“娘娘,方才太皇太后皇上与您同下了暗室,却不知皇上现在何处?”
——刘彻?
我屏息,“他不是应该跟你们在一起么?”
韩嫣怔住:“没有,皇上离开未央宫时,曾吩咐臣在殿里侯他,不多久便会带您回来。但到现在臣也没有见到他。”
“韩大人。”扶着老太后走到前面的太后忽然回头,一双凤眼看不出情绪地扫在韩嫣脸上,“皇上平日器重你的才气,待你亲厚些那是恩泽,可作为臣子在提及天子的时候,这个‘他’字也是能随随便便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