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故意消失了几天的刘彻穿戴得跟去相亲似的来正殿找我。我还在磨磨蹭蹭地对镜梳妆,他站在我旁边咳声:“那个,姑父突然叫我们回府吃饭,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婚后关于他怎么称呼我父母亲这个问题,我们很是苦恼了一阵。这个时侯虽有但还没有普及国丈这个法,而且叫起未免太客套;可是若按民间叫法他就该随着我叫爹娘,或者叫声岳丈及岳母,皇宫里又没这个先例,因为皇帝是天子,是天之子,哪怕岳父母也是不能乱叫的。父亲听了之后断然摆手道:“还是随从前叫姑母姑丈便罢,显得亲近。”于是他便姑父姑父地一直叫到现在。
我看着晓花往我头上插簪子,道:“我也不知道什么事。要不,你就别去了吧?反正这几天你也忙得很,好些天都不见人影,耽误了正事可不太好。”
他当即坐在我旁边,板着脸道,“那怎么行?是岳丈大人有请,我怎么能不去?再,我已经忙得差不多了。”他瞟着我,继续板着脸。我很欢快,等晓花收拾妥当,扬扬眉起身。
我们同乘龙辇回了娘家,在辇上我估摸着陈桥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到府了,但我们进的是大门他进的是角门,应该碰不上。
果然一路畅通,刘彻左看右看心情很是不错。
父亲早在门口等候我们,因有刘彻在因而礼数周全。
我不及跟他什么,拖着刘彻走进门,还没等到下廊,打旁边突然冲出个十四五岁半大子,只见他头戴公子冠,身穿士子服,腰佩青龙剑,足登皂漆鞋,好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狼(郎)!此狼见着我们便即弯腰:“臣陈桥叩见皇上与皇后后娘!”我很明显地感觉到刘彻身子顿僵,并于低头瞧他之时倒吸了口冷气:“你、你你——”
我甚淡定拍了拍他手背,低声道:“注意风度,风度。”
父亲此时已然到了我们身侧,完全不知内情的他笑呵呵地与我们:“桥儿一回来便问起你们,如此,你们先进去聚聚,我去厨下看看!”我拔腿想要跟着他开溜,不料被绷着脸的刘彻死死拽住了袖子。陈桥望着我们,仍旧是那副万恶的纯真而有礼的表情:“姐姐姐夫的感情真好,简直连寸步都不离。”
我们俩一齐死瞪他。
回了内苑,我跟刘彻不约而同找了个宽敞的,视野较为开阔的厅堂坐下,为的是防患意外情况发生时好及时逃生。
刘彻坐在我旁边,脸色时青时黑,颇有些上了贼船而悔之莫及的意思。
我不动身色给他斟茶,然后绷着脸问对面:“你在道观里住得好端端地你跑回来干什么?”
他托着腮帮子冲我咧嘴一笑,作妖娆状:“我想姐姐了。”
我一口把他呸开:“离我远儿!”
他叹气,悠悠然坐直:“远不了了,我以后就在家里住下,不回去了。”
我大惊:“你什么?”
他抬起脸,一本正经道:“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姐姐姐夫你们是不是很开心?”
我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上不能上下不能下,郁闷中的刘彻也即时慌神:“道观里那么好,那么多人侍侯你又没有人管你,还可以四处走动,你在那里一住就是那么多年已经很习惯,京城有什么好的,快别回来了!”
他摇头,叹着长气:“姐夫虽然是天子,但是我也不得不你这话真是得不对了。子曰‘父母在不远游’,爹娘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我怎么能只图自己快活,而不在他们跟前服侍尽孝心呢?就算有姐姐,可姐姐已经成了你的皇后,身子又娇弱,我怎么可以这么不懂事,让你的妻子这么劳累地全部担当了尽孝的责任呢?这样的话不但世人不能原谅我,就是连我自己都不能原谅我自己。”
我差背过气去。
史书上母亲大殓的时候他丧服未除便跟人行苟且之事,所以后来被赐死,眼下却在我跟前装什么孝心甚重!
“你是不是闯祸了?”我直觉他这次回来必有隐情。
他摊手:“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