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住,曹寿已死当然不是能瞒得住的消息,但是眼下我却又嗅到了另一种异常的气息。
他趁我怔忡时把我脑袋压下,贴着我的脸轻轻道:“你病了的那天早上,平阳府上传来噩耗,曹寿被人杀死。姐姐很伤心,带孝前来请旨要求捉拿此人归案。”
这瞬间我只觉双腿更加冰凉,在他压迫下抬起头来,他坐直了些身子,把我往胸前拉了拉。“姐姐凶手是名十六七岁的少年书生,是夜曾到过他们府上。曹寿意欲跟那少年行不轨之事,少年不从,便举起案上砚石将他砸死。事后凶手趁乱逃匿,已然不知所踪。平阳姐姐的意思是捉到这名少年之后,她要亲自审理判决他,以为曹寿雪恨。”
我已经不能言语。
不得不承认用书生杀死曹寿的法来掩饰真相,比起之前婢女们的胡扯来实在要完美得多,客观地来讲平阳也只有这样做才能真正做到令众人缄口。可真正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颠倒黑白至斯,前半夜对捡回去的书生爱护备致,后半夜过去后为了杀人灭口,已然恨不能将之千刀万剐,这份心计之深,已远非我所能窥觑。
我想之于她来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我现在有着难以撼动的身份所以暂时无险,可是假若当天夜里真的只是个无辜少年闯进去碰见了这等倒霉事,到此时岂非已大祸临头?
我心里郁气顿时又涌了上来,紧揪着衣袖蹙眉坐得笔直。
他拉我,低声又道:“太监们,当天夜里出宫接你时,你正是在平阳府里。是不是?”
我扭头望他,对视半晌后定定问道:“你想什么?”
我的声音冷硬,绝不是往常玩笑模样。如果他敢问我是不是杀人凶手,那么不消等到天亮我绝对会就这么离去。宫闱之深之险我早有领教,如果连这份最后的信任也已提前失去,我还管它命运前程作甚?长门宫纵然未能使用,我便就此卸甲离去又如何?
然而他望了我片刻撑地站起,随后也将我拉了起来。“我想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希望你不要把我从你世界里隔离出去。也许生生世世在一起只是个梦想,但是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我都希望能保护你的那个人是我,而你最信任的那个人也只是我。”
他得甚从容,仿佛这番话存在心里已久。而我讷然无语,不自觉就蹙起眉来。
跟他称兄道弟数年,之间的话题从来没有半句提到过永远两个字,更遑论什么生生世世。与他成天在一起不是打便是闹,不是凑在一起吃喝玩乐便是交流美色心得,生生世世这类情深款款的词语落在我们当中,岂不是太狗血太可笑了么。
“胡什么呢?”我抚额瞥他,语气甚虚弱。“我这个人是不信什么盟约誓言的,况且也没什么事好瞒你。”
完我转头往殿门走去,脚步已像落叶般虚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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