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老妖妇,大言不惭!”一个女子声音自那黑雾之下传出,接而一点五彩火焰猛然自那处冲天而起,这五色火焰遇物则然,在那黑雾之中转得一圈,周遭黑雾便仿佛冬雪遇骄阳,吱吱化了开去。
“老妖妇,看打!”那点五彩火焰嗖忽悬停,又向着黑雾之外冲出,快逾闪电,瞬息便到了黑雾外层,眼看便要冲出。
只听得吱吱嘎嘎,那最外一层黑雾内里的角落升起一道乌光,夹杂着厉鬼嚎哭之音,可见得一只只鬼影攒动,自那乌光窜飞而出,扑向炽热的五色火光,阴气越发重了,那五色火焰受此阻挠,恍若掉入一团黏稠之极的黑汁内里,行进不得。
“爆!”这当儿听着一声娇喝,那五色火焰猛然便爆了开来,火光四射,周遭鬼影躲避不得,尽都被那火焰爆发之力震散开来,成了阴气,化入黑雾,复被火焰蒸腾,内里有一点纤细的五色残焰向着鬼影散出之乌光刺去。
咔得一声轻响,那五色火焰与乌光碰在一起,周遭黑雾猛然便散了开来。
只见一个黑衣妇人手上拿了一面黑幡,此时黑幡之上冒着丝丝烟气,恍若刚被火焰燎烤一般,正是黑雾之中发出乌光的法宝。
在那黑衣妇人身前十多米外,站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头顶各悬了一道火光剑影。
那红衣女子娇声笑道:“你这老妖妇口出狂言,那面破幡怎能敌我五焰神针!”
“你这小贱人,竟敢坏我旗幡,今日非杀了尔等泄恨!”那黑衣妇人的声音恍若夜枭,刺人耳鼓,接而只见她自身上另取出五面小幡,将那五幡往空中一抛,手上长幡一抖,顿时黑雾又起,却是自四面八方而来。
天启眉头一动:“此乃啖魂道人的聚魂阵,那黑衣妇人当是魔道大日宫之人!”
“不错!这两个小辈没甚修行,怎能敌得住这聚魂阵?适才不过仗着离珠宫宝物破人旗幡,却不乘机就跑,反倒留下等死!”丹风子指着那两个年轻弟子笑道:“不过这二人身上竟然有五焰神针,定然有些来历,倒也随了我等心思。”
二人说话间,聚魂阵内阴风滚滚。那黑衣妇人恨透了离珠宫小辈,此番也不收手,收在六面聚魂幡内的阴鬼厉魄尽都放了出来,那两个小辈适才不过仗着一枚长辈赐下的五焰神针才破了黑衣妇人旗幡,此时被聚魂阵所困,哪能抵挡?只能御使飞剑勉强护住周身,左支右拙。
丹风子看着那两个小辈危机重重,再难抵挡,微微一笑,一步行出,虽然不若天启那神行之法,却也到了千米外,正站在聚魂阵外。他自背后取出那丹青狼毫,在眼前虚空一笔一划。
丹风子是何等修行?虽然未入仙门,却可与上界天仙陆敬修一拼,此刻随手一笔划过,聚魂阵凝起的黑雾便散了开去,六面聚魂幡都被一道墨绿光彩卷起,继而落入到丹风子的手中。
阴风黑雾散去,显出那妇人与离珠宫两弟子的身影,那两弟子此刻大是狼狈,剑光微弱,悬于头顶上空。忽然见得黑雾散去,大是诧异,转头望去,正看到丹风子。
黑衣妇人心神与聚魂幡合,此刻聚魂幡猛然被人收在手中,任她如何感应驱使,都是驱使不懂,当下便晓得这人修行太高,面上变色,以为是离珠宫的长辈寻来。
“我乃大日宫啖魂殿门下,你敢伤我?我大日宫定然不与你甘休!”那黑衣妇人心头生出惧意,色厉内荏,双目四扫,说话之间忽然化了一阵阴风就向着丹风子对面方向遁去。
“哈哈,大日宫现已引退,你此番私自外出,正是劫数难逃,此番便成全于你!”丹风子一笑,手中丹青笔一抛,刹那间就追上那阴风,当下砸落,那黑衣妇人便是个天灵碎裂的结果。
黑衣妇人天灵碎落,肉身尽毁,元神刚刚仓皇逃出,还未能来得及辨明方向,却被横空而来的一道火光穿过,化作了灰烬。
“你敢欺侮与我,怎能不叫你魂飞魄散!”火光穿过黑衣妇人元神之后,折返而回,被那红衣女子收摄起来。
“师妹,不当如此,那妖妇是这位前辈所擒,你怎能妄自杀之?”红衣女子身侧站的那青年男子面色一变,小声对那女子抱怨。
“她如此欺侮我,我不杀她,怎能泄我心头之恨,何况这道人救了我等,让我父亲报答他便是,我离珠宫什么没有,莫非还能欠他不成?”那红衣女子小声回到,她今日受了惊吓屈辱,心头憋愤,是以当下口无遮拦,听得那师兄面上连连变色,小心打量着丹风子的面色,不知晓是否被他听了去。
丹风子手上一翻,将那六面聚魂幡收了起来,将丹青狼毫只插到背后,而后方才看着那女子笑道:“姑娘说得有礼!”
“前辈恕罪,我师妹今日受了惊吓,才会如此胡言乱语,前辈万万勿要怪罪!”那师兄面上变色,连忙深躬到地,接而道:“离珠宫丙阳,丙清二人拜谢前辈搭救!”
那唤作丙清的红衣女子话一出口,也晓得有些冒失,此刻见得师兄躬身拜下,也自随了行礼答谢,却不言语。
“我今番相救与你等,正是要向贵派求取一物,也算两不相干,是以你等无需谢我!”丹风子笑道,遥遥伸手一拂,两人俱都被股大力掀起,拜不下去。
丙阳与丙清二人听得丹风子如此言语,都是一怔,接而那丙清娇声言道:“如此,前辈便请随我二人回离珠宫就是,要甚物事,与我爹爹讲便是,你救我性命,功劳不小,他定能给你!”
说完,丙清当下驾了剑光,化作一道火光而去,离阳道人无法,只能追了上去,此时天启方才到得丹风子身侧,两人对视一眼,也不言语,便跟了上去。
离珠宫那二人当先剑遁,越是前行,越是风沙袭人,那二人身上当有避风之物,在这狂沙暴风之中也未受什么影响,狂风一到剑光周边数尺,便凭空没了踪迹。至于天启和丹风子二人却不在乎这点风沙。
瞬息功夫,一行人便到得瀚海狂沙境内的一处沙丘。那沙丘约摸数十米高,看似与周边沙丘一般,然而天启与丹风子二人都是修行精深,定睛一看就看出蹊跷。
这沙丘之中的沙粒都带着几分红光火气,暗红色的沙粒似乎随了风势不断流转,实则并未如此,狂风扫过,再现出沙丘模样,依旧如先前一般,那带了非凡火气的沙粒并未被风沙卷去,却是在沙丘之上四处流动,沙丘周遭五方位布设有五点火光,分呈五色,成五方火阵。
离珠宫丙阳和丙情二人刚刚去了剑光,就听得远处那瀚海深处传出一阵阵尖利呼啸之音,呼啸之音刚刚入耳还在极远处,眨眼光景,便到得里许开外,可见的数条通天沙暴正向着此处奔涌而来,声响惊天动地,黄沙滚滚,天地不分,日月不明。
“糟糕,今日回来晚了,赶紧进去!”那丙阳回头看了一眼远方沙暴,却发现身后多出一少年人,正在适才那文士身侧,当下也不及多问,在这幻阵之外打出两手灵决,伸手一拍,法门便转,沙粒之间隐约现出一道光影。
丙清见得光影现出,当先化作遁光,遁了进去,丙阳连忙向天启二人道:“两位前辈快些进去!”
丹风子与天启二人也随之入了光影,丙阳紧随其后,等几人一入,光影便消失了去,那沙暴狂风也席卷而来,瞬息卷过这沙丘,向着远方而去,沙丘之上的沙粒却动都未动,依旧带着暗火之色,丝丝缕缕得吞吐着太炎精华。
入得那光影之后,在显出身形,便恍若到了一处中土江南的园林一般,庭院阁楼,小桥流水,假山怪石,景色如画,哪里像是西极瀚海狂沙之境?
丙清自入了离珠境内里,便回头看着那两人反应,每每有外人至此,都免不得为此处境况所惊,她倒想看看这两人是何等反应。
丹风子见闻广博,只是目光一扫,也无甚惊奇,而天启却连扫都未扫得一眼,他心性淡定,又修行大衍神算多年,除去天道,万法万物在他眼中都不过小道而已,又怎能让他惊奇?
丙清看在眼里,心头也是惊奇,不过她出身尊贵,自小受了娇惯,性子古怪,这两人的淡定反倒让她生出几分不喜。
是以当下也不言语,闪身化了火光便走。
丙阳道人到底身为师兄,沉稳许多,看着丙清又是如此,面上也是讪讪,赶忙迎上前道:“两位前辈勿要相怪,师妹此番受了惊吓,一回此处,自然便先去寻师尊了,两位请随我来!”
他偷偷扫过两人面色,看到两人面上都是一片淡定,并未生气,这才放心许多,暗道:这两位前辈修行深厚,性子也极是温和有礼,当真难得,这般想着,丙阳转过身去,在前带路。
等一行三人穿过小溪月桥,又过得两处回廊,便入得一厅,厅内正中悬了一图,图上有一人,生得古怪非常,眼眶内生出两只手来,手心又有两只眼睛,骑了一匹云霞兽,五绺长髯飘扬脑後。
在那图左右有一联,清虚门下修道德,玉虚天境得长生!
三人入得厅来,丙阳道人道:“两位前辈在此稍侯,我这便去禀告师尊!”
正当此时,一个文雅清淡的声音自内传出:“两位前辈驾临鄙门,晚辈离朱宫风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话音未落,内厅已然走出一人,同丹风子一般,也是文士打扮,却是着了蓝袍,相貌俊秀,温文尔雅。
天启看得这人一眼,心头一动,这离朱宫果然不凡,虽声名不显,门下修行却是犹胜中土道门,这离朱宫主竟有灵慧期的修行。
丹风子自然也看出这风沐修行,微微一笑道:“宫主果然不凡,已有灵慧境的修行,若能静心参悟,十年内自然可得天冲修行!”
“多些前辈指点!”风沐笑而答道,面上平静,心头却是震动,这两人到底是哪方神圣,那文士修行深不可测,难以测度,而这少年人分明就是百脉堵塞的废人,为何却能有这般淡定?怎生看来都不是那废人!
心头这般思索着,风沐已然走到丹风子身前米许,躬身道:“此番还要多谢前辈援手之恩,否则小女定然难逃一劫!”
丹风子却未受风沐这一拜,而是闪身避了开去,笑而道:“宫主无需谢我,倒是我此番还有求于你!”
“何事?但有晚辈能效力之处,定当相帮!”风沐心头一动,暗道来了,面上笑容越省,心头却是越发谨慎。
“我二人今日到贵宫,为得是向贵宫借取一物!”丹风子道:“还要请宫主应允!”
说话间,双目虽然依旧淡然,内里却透着丝丝异芒。
“何物?”风沐依旧微笑:“若是风某私人所有,定然为前辈双手奉上!”
风沐此话虽说得委婉,却已带了几分其他意味,言下之意,离珠宫之物并非我有,两位若要借取宫中之物,我一人难以作主。
丹风子看风沐话说得谨慎,也不在意,笑道:“在下想要借取贵宫的定风珠一用!”
“定风珠?!”风沐闻言,面上一变。
“怎得,莫非宫主有甚不便之处?我二人定当为宫主解除这不便才是!”丹风子淡淡得笑了笑,双目之中却透着丝丝冷光,以风沐修行,被那目光一看,也不由得心头生出几分惧意。
那风沐面色渐渐缓了下来,刚要说话,自后厅遥遥走来一人,开口道:“这位道兄好生霸道,莫非离珠宫不借,你二人便要强抢不成?”
这人声音洪亮,直若洪钟,震得大厅之中嗡嗡作响。
话音刚落,人便跨入到大厅之中,看着丹风子和天启二人。
这人生得威武不凡,身躯八尺开外,浓眉大眼,满面虬髯,身上披一件土黄长袍,手中持了一根镔铁长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