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连串的动作,沉重得仿佛过了百年之久。
帝后无言,大帝满手鲜血,而皇后干净如初。大帝此举无异是在说,弑父杀母的罪责他一人背负,他不躲不避地通通揽下,他的妻子不必代他受过。
百里婧站在原地,望着一步步走向亮光处的大秦皇帝,忽然觉得他挺直的后背颓了下去,仿佛被太后的死压垮。沉重的,何止是太后的尸首?
太后狰狞的死状、死前的诅咒,他看见了、听见了,那种剜心之痛,她无法想象伤他多深。
到底是怎样的仇恨,会让一位母亲以你死我活的争斗纠缠儿子一生?
杀不了他,便杀他的儿子、对付他的妻子,誓要让他妻离子散不得善终,至死的那一刻,还在想着如何让他背负弑父杀母的罪责!
这种同归于尽的死法,让活着的人,永无宁日。
……
太后薨逝的消息明晃晃昭告天下,死因仍是宫中常用的因病亡故。
可西秦大帝同生母白太后的关系极差,几乎天下人尽知,与当初弑父登基相似,流言蜚语传遍天下,任西秦大帝再有功绩,终究逃不过史家刀笔。
如白太后死前所愿,西秦大帝将名垂千古,而弑父杀母的罪责将与他的声名一般长久,永遭后世唾弃。
整个腊月,西秦处于国丧的萧瑟之中。东兴、北晋皆遣使臣前来吊唁。
东兴使臣在折返盛京之前,亲往安乐侯府拜见了宁康公主。
上月十六,东兴宁康公主下嫁西秦豪族、白家的家主白烨,白烨因承袭爵位被封为安乐侯,连同国公府的牌匾也一并摘了,以“安乐侯府”四字,不争不抢地“弃暗投明”。
东兴公主远嫁西秦,故国使臣来朝,岂有不拜谒之理?
听闻宁康公主有孕,东兴使臣对安乐侯白烨道了恭喜,倒也不曾久坐,走时只说回国后定当将此喜事告予陛下知,与安乐侯及公主同庆。
使臣离开时,白烨送其出府,归来却见百里柔面色不安。
白烨惯常会察言观色,见此情景,问道:“公主有心事?”
二人新婚一月有余,百里柔便有孕,足见恩爱非常。百里柔多少次暗暗感叹她的命不错,抱着不争不抢的心,能得这样的夫君,也算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可即便是枕边人,她有些话也从不敢对他说。
她不过是一个流落异国他乡的弱女子,即便是一国公主又如何?有些秘密,她得藏着,才可自保,才能安稳度日。
听见白烨的问,被他的眼神一瞧,百里柔敛下眉眼,仍是那江南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