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晔轻描淡写地开口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去药师塔了。”
完,也不等她,径自朝人流较少的另一侧门而去。百里落与几个家仆随即跟上。
好一个伉俪情深,好一个夫唱妇随。
韩晔等人擦过百里婧的身侧,越行越远,百里婧努力仰着头,可眼中蓄满的泪还是接二连三断了线似的滚下来,过往一点一点模糊,只剩血淋淋的现实,鹿台山上的韩晔一去不返。
“婧小白……”司徒赫忙俯身看她,凤目里有太深的怒和心疼,他伸手抹去她脸颊上的泪:“别哭,别哭……”
百里婧用力擦了擦眼睛,咬着唇摇头,摇头:“我……没哭……没有……”手抚上司徒赫的胸口,语气因恨而轻微颤抖:“赫,你疼么?”
几乎所有人都在注视着百里婧和司徒赫,木莲却扭头去看远去的韩晔,而墨问的视线扫过木莲又望向韩晔一行,发现韩晔的左右胳膊很不和谐,右边幅度大,左边有些不稳,刚刚在和司徒赫较量的时候他并未受伤,那么,这左胳膊就很蹊跷了。
方才他之所以吹哨,是因为看到傻瓜和司徒赫在一起,倒真是有缘分,到哪都能碰上。他想知道,她是不是一见了老相好就把他这个夫君给忘了,可看傻瓜急匆匆地穿过人潮来寻他,衣服和发髻都被挤乱了,心里倒有些微妙的触动。
被一群孩子围住要挟,是他不曾想过的,但,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被当做废物看待,他早已习惯,而且,他生性又懒散,从不喜欢走弯路,也不喜欢为了什么东西而花费过多的力气,若能轻而易举换得她入怀,也不失为一件巧事。
旧情人和老相好突然就打起来了,倒真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他本着看戏的态度,她却匆忙离开他的怀抱冲了上去。他闲闲跟上她的步子,只是想看看,她会帮着谁。
帮着谁呢?傻瓜?
旧情人有什么可要的?除了长得好看些,也没看出哪处值得她死心塌地念念不忘。
长得好看了,傻瓜就喜欢?
若是出来个比她的旧情人还好看的男人,她就会移情别恋了?
肤浅。
老相好的表哥明显太鲁莽冲动,似乎不将她的旧情人杀了决不罢休似的,何至于如此拼命?一起长大的两个人,就是有太多的相似之处,根深蒂固地长在了性子里头。
但,很有意思。韩晔和司徒赫为什么打起来了?司徒赫为了傻瓜,韩晔是为了谁?为了他的夫人?
一个男人,若深爱着他的女人,他看向她的时候,眼神不可能带着刻骨的平静,韩晔明显……不爱他的新婚夫人。他临走时瞧他的那一眼,让墨问有些想笑,虽然平静如海,却藏了太多的肃杀之气。
他墨问是个出了名的病秧子,也许今日活着,明天就死去,而且,自观战时起,他一句话都不曾过,韩晔何至于想杀他而后快?北郡府晋阳王果然是马背上出身的藩王,如此嗜杀成性,匪夷所思……
佛诞节往药师塔参拜?晋阳王府上有人病入膏肓?
墨问勾唇一笑,确实事有蹊跷。
“赫,你疼么?”
女孩夹着愤与恨的话让墨问收回视线,哑巴果然会失了很多先机,他若是想哄她,也不能开口别哭了,这个夫君当的,真是有点不称职。
“不疼,他还伤不了我。”司徒赫轻轻摇头。韩晔而已,对他来微不足道,无论是身还是心,他都不足以对他司徒赫造成伤害,而婧小白却伤得这么重,小时候从不哭鼻子的婧小白,如今长大却太容易就哭了。
“大公子!”
几个人还默默无语时,远山的声音从老远传来,急匆匆地跑着,来到墨问身边时气喘如牛:“大公子,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吓死远山了!人太多,一挤就不见了踪影!”
远山来的正好。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墨问身上,墨问握着胸前的哨子,脚步虚浮地走到百里婧身边,握住了她的一只手,沉静的黑眸满含愧疚,也不写字,只是握着。
夫君握着妻子的手,本就天经地义,司徒赫自刚刚起就环着百里婧的腰,凤目毫不掩饰地瞪着墨问,鄙夷的目光从墨问胸前的哨子一直看到他平淡无奇且异常苍白的脸上,开口道:“这么大的人,挂什么哨子?让那些七八岁的小混混惦记上,你可真有本事!”
对旁人来,这话就伤自尊了,对墨问来,这话他是一点没往心里去,只不过面色还是要变一变的,黑眸中的哀伤和歉疚越发重了,看了百里婧一眼,便犹豫着缓缓松了手。
果然,下一瞬百里婧就主动牵起他的手,吸了吸鼻子道:“赫,不关他的事,是我让他戴着的,怕他走丢了找不着。”从赫的怀里退出来,仰头看着墨问笑道:“赫就是心直口快,你别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