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上正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江疑与息衎自天上掠下来,首先被洛檀洲过于浓郁的灵气给弄昏了头,不过好在江疑虽然至今未至上神之位,但到底是正经神祗,先稳了自己的灵台,然后捏了个诀将息衎保护起来,以免他凡人的身体被灵气灼伤,便落在了岛岸上。因继承了吴江那天上地下不出其右的惫懒脾性,江疑以前虽见过曦和,却都是在渚中见的,此番亦是头一回来洛檀洲,并不太认得路,只远远地便瞧见那漫天的紫藤萝与岛中央的雪白巨树,便带着息衎往岛中央缓步走去。
那时曦和正靠在雪槠树下小憩,怀里趴着一只圆滚滚毛茸茸的雪兔。在雪槠树周围蹦跳玩耍的雪兔们见到有陌生人来皆纷纷跳开,其中有一只跳到了曦和的身上,曦和被闹醒了,动了动身子,却并未立即醒过身来,怀里的那只雪兔也蹭了蹭她的手背然后跳下去。
二人见此景象,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有几只跳到江疑的脚边,后者蹲下身子来摸了摸他们背上的毛,友善的举动赢得了前者的好感,也就不怕生了。但所有的兔子皆一律离息衎远远的。
而息衎的注意力也并不在它们身上,只一味将目光落在曦和身上,径自迈着轻缓的步子朝她走过去。
有阴影罩在头上,曦和被几只雪兔闹醒了,揉了揉眼睛坐起来,隐约瞧见息衎的轮廓,也不觉得失态,喃喃道:“你来了。”
息衎向四周环顾一圈,蹲下身子来:“这便是你的洛檀洲?”
曦和“嗯”了一声,拍了拍脸,抬头遮着眼睛透过白笙的枝叶望向天空,指了指旁边的小木几:“你们一路定是累了,那里有茶水,自己喝。”
江疑倒是不客气,一屁股坐下来就倒茶喝,一边打量着周围的景色:“难怪人人都说洛檀洲乃是个只可远观不可近玩的圣地,灵气浓郁到这个地步,哪儿有神仙敢来。”咂了咂嘴,“不过真是美,真是美啊。”
“自从天地大战后沉到东海,这里的灵气便大不如前了。当年尚在九重天上时,连你这样的神仙进来都很够呛。”曦和抬手以食指在息衎眉心轻轻一点,“感觉可好些了?”
息衎只觉得有一股清流自她指尖流散至自己全身,那被灵气灼烧的不适感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灵台如洗涤过一般的清明,笑了一下:“好多了。”
江疑坐在一边,望了望头顶冠盖十余丈的雪槠树,再望了望不远处满目烂漫直扑天际的紫藤萝,道:“六界之中,恐就只有尊神你这儿能养得起这般浩瀚的紫藤花了。难怪你喜欢,要是我住在这么个举世独一的仙乡,也该爱死这些花了。”言语间又有一只雪兔跳到他的身上,顺势从他的胸膛跳到肩膀,再到头顶上,然后就蹲下不走了。
曦和看着江疑那要黑不黑的脸,忍俊不禁:“看来你那头水灵灵的头发很讨人喜欢,干脆我给你一剪子剪了,留在这儿罢,横竖过几年又会长出来,也给它们些乐子。”
“尊神真是折煞小神了,小神怎敢在洛檀洲多待,这灵气小神享受个片刻就行了,可要成日浸在里头,估计明儿个就起不来床了。”江疑将脑袋上的兔子拎下来,扯着嘴角假笑。
“唔,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不留你了。”曦和瞧见有一只兔子蹦至息衎脚边,动动鼻子嗅了嗅,然后颇为嫌弃地跳开了,便假装没看见,对江疑笑眯眯地道,“多谢你将息衎送过来,正巧我这儿没有多余的饭菜招待你,你且回去,回头我多陪你打几圈麻将,就当是报恩了。”
江疑嘴角一抽,将一壶茶一口气全部喝完,揩了揩嘴角,幽幽怨怨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