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我自然是教得好,可你也得听才行。”曦和穿上衣服,站起来,“快出去,我洗漱好了便陪你用膳。”
息衎抿了抿唇,转身出去了。
用完早膳,曦和陪同他去了大殿。
皇帝显然暂时不想给息衎太大的权力,选了在偏殿见他们,毕竟他还有一年才及弱冠,眼下虽已按宫中规矩束了发,却到底还没个官职,因此殿中仅留了个皇后,没有外臣。
宫人推开门,弯着腰请他们进去。
此番皇帝要见的乃是自己的儿子,曦和不过是他的师傅,自然不能冒这个头,特地落后了两三步,走在他的身后。
进了殿门,远远地便见到一男一女坐在那主位上,那目光钉在他们二人的身上,颇是扎人。
曦和撩了撩头发,四下打量了一番。这皇宫不怎么样,可这大殿却建得奢华。
息衎走在她的身前,一步一步走得沉稳从容,来到台阶下,单膝下跪:“见过父皇、母后。”
曦和见此举动挑了挑眉,心中虽有不快,却没说话。
皇帝淡淡地“嗯”了一声,却瞥见一边直挺挺站着四处打量的曦和,眉头一挺,不待他说话,旁边善于察言观色的太监便上前来,面色严厉地道:“你是何人,面圣却不行跪礼?”
曦和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息衎,再抬起下颌,目光扫向那面色不豫的帝后二人,道:“我非你大翎子民,为何要跪?”
那太监横眉倒竖,上前一步,那指头已经从袖子里伸了出来:“你——”指尖却忽然一痛,痛得他连声哎哟地收了回去。
曦和看都没看他一眼:“往日在天界,只有别人跪我的分,你算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她微微一笑,“看来陛下需要花点儿心思好好调/教调/教下人,以免失了分寸,折了陛下的面子。”
皇帝的脸色已相当难看,但还是对那太监使了个眼色,令其退至一边。
一直没出声的皇后却已经吓得脸色发白。
曦和低头掸了掸袖子:“徒儿,你跪着累不累?”
皇帝不说话。
皇后反应过来,连忙让息衎起身。
息衎脸朝下勾了勾唇角,然后应诺站起来。
这时候皇后的作用便发挥出来了,叫人给曦和搬了椅子,让她舒舒服服地坐着,还同息衎说了些体己话,无外乎是他多年流落宫外吃了苦头是她这个身为嫡母的做得不周全之类,那张脸抹满了脂粉,遮盖了原本该有的容颜,泫然欲泣之态却做得甚是逼真,就差拉着息衎的手痛哭流涕了。
对此息衎一一笑着回应,那张脸上丝毫看不见怨气,连一丝不屑都没有,礼数做得无比周全。
皇帝见此脸色稍稍缓和了些。
曦和就坐在一边冷眼看着,望了望息衎,再望了望上头端坐着的皇帝,怎么瞧也瞧不出这对父子究竟哪里像。息衎果真应该是天帝的儿子,否则要真的生在这皇室,也不知这皇帝前世得积多少德,他们祖坟上得冒多少年的青烟。
直到皇帝再次开口,终于开始谈正事。
“再有一年,你也该弱冠了,再这么在外头待着可不是个正经。可有想过回朝为我大翎天下尽你皇子的本分?”
曦和轻嗤一声。
把儿子扔在外面十几年不闻不问就是个正经,危难当头才想起儿子有用,这就是你的本分。
这般不屑地想着,但她到底低着头,没让那皇帝彻底发飙。
息衎道:“儿臣终年于白旭山修道,不问世事,即便给儿臣一官半职,恐亦会坏事。天下英才皆在父皇网罗之中,恕儿臣愚钝,无法为父皇分忧。”
皇后道:“衎儿过谦了,连白旭山上的仙人都对这位……”她看着曦和,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息衎提点了一句“上神”,她从善如流地道,“对这位上神赞赏礼敬有加,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际,母后相信,以你如今的才学,只要多加历练,必能成为我大翎肱股之臣。”末了还亲切地望向曦和,补了一句,“上神以为呢?”
曦和道:“他的事我素来不插手,由他自己决定。”
息衎垂头道:“儿臣志不在此,恐辜负父皇期望。”
皇帝坐在上头,盯了他良久。
曦和有些无聊,且早上起来用过早膳之后便没喝过水,往旁边望了望,见一边宫人手上端了茶具站在一边,便随意地伸了个手,那托盘上的茶盏便飘至她的手中。她倒是像个没事人似的将杯中茶水饮尽,随手一搁,茶盏再次飘回了那托盘上。
宫人的脸都吓白了。
这亦吸引了皇帝的注意力,只见帝后二人的脸色再变了变,皇帝看向息衎道:“眼下你年未及弱冠,既然你不愿做官,也不急在一时,如此,朕暂且封你为平王,享亲王尊位,赐京西平王府一座,日后,你便住在那里罢。”
无功无绩便封亲王,这委实不合体统,但这到底是皇帝自己提出来的,此时他已经拒绝了做官,再拒绝赏赐恐真会让这皇帝暴怒,息衎弯身行礼:“谢父皇。”
皇帝颔首:“你难得回宫,此番便在宫中多住几日,再回王府罢。”
“是。”息衎道,“父皇若无他事,儿臣就此告退。”
皇帝摆手,允他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