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是对面的乡邻听见有人打架,出来一看,就看见倒在岸边呻/吟的陈世修,忙站在河对面扯了嗓子叫陈世海。
陈世海把陈世修放在长凳上,问:“谁打的。”
陈世修肿着一张猪头脸,不作声。
陈世海反复追问,陈世修就像锯了嘴的葫芦闷不吭声,正巧晾完衣服回来的张玉兰走进来。
陈世海道:“玉兰,世修被人给打了。”
张玉兰眼皮都不抬,自己做着自己手边的事,清淡道:“我知道。”
“你知道?”陈世海皱眉,“那谁打的世修,到底怎么回事?”
张玉兰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陈世海道:“你问陈世修,他自己不是最清楚吗。”
陈世海一根筋,没想那么多,直愣愣道:“世修不是不肯说吗,我才问你。”
坐在一边的杜云看了看这两口子,一想到张玉兰下午在河边洗衣服,以及她之前的作风,试探道:“你们俩出了啥事儿?”
陈世修听见张玉兰那态度,火气再次上来,腾的一下坐起来,指着张玉兰对着陈世海,肿着腮帮子带着哭腔道:“哥,我不要和这个女人过了。她就是个泼妇,就是个恶毒的女人!”
因为脸肿着,连带着吐字都吐不清楚,加上一个大男人掉着眼泪说话,怎么看都觉得滑稽,可是没有人笑,也没有人笑得出来。
陈世海和杜云是惊骇,不敢置信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纤细柔弱的张玉兰。
陈世海看了看狼狈的陈世修以及不动声色的张玉兰,沉声问陈世修:“玉兰打的你?”
陈世修被女人打了,就算再疼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可架不住自己哥哥的追问,加上陈世修一向和陈世海关系亲密,就没崩住。
“她就是怪物!比一个男人的力气都大,我还没被人这么打过!我记起来了,上一次她还打晕过我!”陈世修恨恨道,因为愤怒牵动了伤处,一时又疼得呲牙咧嘴。
陈世海盯着张玉兰道:“世修说的是真的?”
张玉兰偏头一笑,对着陈世修道:“陈世修,看来刚才我教训你的话,你没用心听。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挨打吗?”
陈世修本来被张玉兰一笑,瑟缩了两下,见陈世海和杜云目光都投向自己,他脱口而出,“张玉兰不给我洗衣服不说,还骂爸妈!”
话音刚落,张玉兰就笑出了声。
陈世修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和小学生打了架给家长告状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幼稚,要不是因为声线成熟以及让张玉兰憎恨的脸,张玉兰还真当他只是个孩子。
可是,就是看起来像孩子的一个男人,说话总是颠倒是非避轻就重趋利避害。
张玉兰很清楚不是陈世修有心机,只是这个男人天生自私,总是规避自己的错误,放大别人的行为,就像小孩子闯了祸怕别大人责骂,而不敢直言自己的过错,条件反射的寻找各种尽量有利于自己的原因。
她记得前世每次她给孩子讲述自己这悲催的一生,陈世修总是在一旁气急败坏的指责张玉兰搬弄是否在孩子们面前胡编乱造混淆视听。
可是他却不知道,他那般急于掩盖事实真相的模样落在孩子们面前反而落了下层,让他们更加相信张玉兰说的话。
最初她可以当陈世修是年少不懂事,可做夫妻二十年来,陈世修一点长进都没有,叫她怎能不恨!
“我不给你洗衣服?”张玉兰的表情哭笑不得,“从回到青良村,这里里外外的活儿哪一件不是我在干,昨天让你种马铃薯,我们俩一样的活儿,你自己摸着你良心说你干了多少偷了多少懒,我前脚到家把饭做好,你后脚就回来了,吃了饭继续睡,我什么话也没说,就去把剩下的干完,一直到天黑。你自己去看看你的衣服,我没给你洗吗?你扔我的那件只不过是我没瞧见,你就莫名其妙的砸我脸上,还打人,我只不过是以牙还牙你就在这儿哭鼻子了,你好意思吗!我骂你爹妈,难道我说错了吗?不怕你爹妈来了我一个字都不会变的当面说,他们没错?没错会把你教得这么好这么乖,没错会你教得好吃懒做恃宠而骄?!我又不是来当老妈子又不是养儿子,我干嘛掏心掏肺对你那么好!还是那句话,正好你哥哥嫂子也在这儿,从今天开始,要是你陈世修再干给我乱来,再好吃懒做,信不信我一刀砍了你!”
一口气说话张玉兰说得脸红脖子粗,但是心里只觉得——
真他妈的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