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一红,依照自己的脾气性格,还真的有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于是也不说话。
直到第四道茶结束,谢清岚放下茶碗,绣绢帕子擦拭嘴角,说:“喝完了么?”
谢清岫眼不住的往红陶茶叶罐看去,有些不舍,说:“恩,我喝完了。”
谢清岚点点头,注视着谢清岫,微微一笑,说:“今日叫你来,就是喝茶聊天,我都要出嫁了,以后怕没有机会同你好好说话,这次也不和你讲那些大道理,我想和你谈谈最近的事情罢了。”
谢清岫松了口气,那就好,只要阿姐不再盯着她脸就成了。
不过,最近的事情?阿姐是说她的婚事嘛?
哼,果然是来炫耀显摆自己的好婚事,气她的。
刚刚舒展的脸庞又皱成了包子,谢清岫避过谢清岚的目光,有些不高兴的说:“你说吧。”
谢清岚笑了笑,仔细观察谢清岫的表情,悠悠然说:“我的婚事不大妥当,可能短期内无法定下一门好亲事,也许我没办法和京中子弟结婚了。”
什么?
她听错了吧?
谢清岫一下子站起来,结巴地说:“不,不可能吧…”
跟她想的完全相反!这是怎么回事?!
谢清岚见她这样更是发笑:“瞧你,都结巴了,别这么大惊小怪好不好?”
谢清岫皱眉:“这哪里是大惊小怪?”看谢清岚依旧神色轻松,她狐疑道:“你是在逗我开心吧?”
谢清岚正色道:“我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婚事逗你开心呢?可能你不懂,为什么已经有了那么多提亲的人家,身为靖国公世子夫人的姨母亲自出面带我走动,我却还没办法选得一门好亲事。是不是?”
谢清岫一双眉毛恨不能团成球,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十分清楚的写着两个大字:是啊。
谢清岚又笑:“我猜,你可能认为,是我在姨母和伯母面前才端出淑娴样子,为的就是觅一佳偶。我的话语阿谀奉承,对人也全落不到实处,尽是利用心思,真是城府深沉。在靖国公府更是对你各种打击,显出自己大方可人,作为一个庶女比嫡女不知道强了多少,变相对付你,对不对?”
被阿姐当面戳破了心思,向来自持受过良好教养的谢清岫脸上一红,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小性儿了,但想起别人的眼神和评价,她又鼓起气来,难道谢清岚你不是这等人吗?如果不是,为什么不拉她一把。随即,心里又想:阿姐也没有什么好帮我的…我自己也没求她帮我…
谢清岚不管妹妹百转心思,她抬头看向树梢的玉兰花,依旧含着一丝笑意:“你是这么想的也好,是还有别的想法也罢,我今日只想和你交心的说几句话。”
谢清岫抬头看向谢清岚,玉兰花下的谢清岚神采依旧,一副温和柔软的模样,但是谢清岫却发现,那平静的脸上带着一丝难得的惆怅和落寞,甚至平静的黑眸中暗藏几分不甘。
“虽然我的境况你大概也是清楚的,就如同你我争执时,你讽刺的那样。我不过是个庶女,没有嫡出身份,在京城这等十分讲究细致的地方,能挑到一个门当户对且对方为嫡子,可继承家族大部分产业,又有出息的好男儿,确实有些不易。”
谢清岫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又看向淡然的阿姐:“但这也不代表,你找不到啊。你都表现的那么好了,人人称赞,怎么可能找不到。”
谢清岚听出谢清岫话语里安慰的意味,摇头轻笑,顺着自己思路说:“真正的难处不在我的庶女身份,而是我的家世。爹爹尽管是从三品,却是外放官员,我在京城中唯一能靠的,便是伯父伯母和姨母,但这毕竟不是生身父母,关系靠外一层,所以,选我做儿媳所带来的好处看起来也要少些。京中贵女多如牛毛,出身的世家又底蕴深厚,伯父官拜正三品,一部尚书,虽然风光,但谢家资历浅薄,可以说几乎毫无根基,前途看似光亮,但却如海上漂泊的小船,不知哪一日便会被皇上打翻。跟别的女子比起来,那些挑儿媳的贵妇如何会选择我?”
许是从来不曾听到如此明了犀利的讲解,也不曾认真想过这些,谢清岫如今眼神中都透露出惊恐。她一直当父亲是从三品,伯父是正三品,家里也算书香门第,自己身为嫡女,自然高贵,如今听阿姐一分析,他们家的状况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那她的婚事是不是也…
谢清岚仔细打量了她一下,满意地笑了:“还不错,虽然联想到了自己的婚事,倒还没被吓破胆子。”
刚呆住的谢清岫被这句刺得缓过劲来,又结巴地说:“你休要,休要小瞧人。我当然是,是能听下去的。”
哟,还挺能撑的嘛。
谢清岚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黄公子逗自己了,光看自己妹妹的反映,一会儿气得脸红一会儿因为心虚避开眼神接触,一会儿低头走神,一会儿又强鼓起勇气看过来,真是想让人好好地揉脑袋捏脸。
“她们选我,也不过是因为世家女挑剔,恐高攀不上,而我背后的关系,靠着伯父,还能跟靖国公府扯上关系,爹爹也算是一方重臣,所以给不争气的儿子讨了,说不定就能撑起几分家业来。但凡能干,出息的儿郎,其父母多半都是想选世家显贵的孩子,以助其仕途通达平坦,并不会把我纳入他们挑选儿媳妇的范围。我内心是十分不愿意就这般嫁人的。”
谢清岫不住点头,心中彻底放下芥蒂,低声应了句:“阿姐,你说得对。”
“所以,我打算等秋闱的时候,榜下捉婿。”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