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檀没吭声。
江绪又道:“你要什么,本王都给你买。”
听到这句,明檀才用一种“这还差不多”的语气“哼”了声,没再置气。
次日一早,日头未升,江绪便带着明檀与她精简下来的两辆马车出发了。
此去灵州多行陆路,考虑到明檀不怎么能吃苦,江绪在原本的路线上绕了些弯,尽量保证能在热闹之处寻到好的客栈休歇。
出门连行李都已这般从简,丫鬟自是不好多带,素心与绿萼,明檀也不知带谁才好,便索性带了云旖。
出门在外,多个会武的,便是多上几分安全。
舒景然在城外与他们汇合之时,见到云旖,颇有几分意外:“云姑娘。”
云旖疑惑看向他:“你是?”
舒景然稍怔,倏而失笑。倒也不是他自恋自夸,但女子见他第三面还无法将他认出,这的确是头一回。
正在这时,明檀撩帘,笑盈盈和他打了声招呼:“舒二公子。”
舒景然忙拱手笑道:“给王妃请安。”
“舒二公子不必多礼。”
云旖终于想起来了,这便是王妃非要她救的那位男子,后来她在府中还遇见了回,客套了几句,差点客套走一只烧鸡。
她去给王妃请安时说起过此事,王妃当时没好气地说,人家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哪会做出要烧鸡这般有辱斯文的事儿。
她忙垂首,跟着明檀喊了声:“舒二公子。”
“云姑娘想起舒某了?”
云旖老实点头:“王妃说您是京城第一美男子。”
舒景然再度失笑。
明檀稍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京里都这般说,她也不算说错。
倒是江绪忽然搁下兵书,出声淡道:“天黑之前要赶到禾州,还想留在这叙话,今晚便只能睡马车。”
明檀犹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莫不是因着她说舒二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吃醋了吧?应是不会,他与舒二公子不是私交甚笃?瞧他神色……也瞧不出什么来。
一路无话,不想江绪一语成谶。
临近酉时,原本晴好的天气竟突然生变,疾风骤雨扑面而来,马儿嘶鸣着,不愿再往前行。
“王爷,不能再往前赶路了。”暗卫握住缰绳,冷静通禀道。
“先找个地方避避雨。”江绪声音也很淡然。
因着明檀的精心布置,他们乘坐的这辆马车实际上是感受不到什么的,合上窗,里头依旧舒适,只是外头雨声有些吓人罢了。
明檀担忧问道:“夫君,那我们是不是赶不到禾州了?”
江绪“嗯”了声:“如你所愿,睡马车。”
明檀:“……?”
怎么就如她所愿了?
其实禾州与上京相邻,出城之后,只需翻两座矮山便能进入禾州地界,平日单骑而行,半日足矣。
可赶着两辆马车,速度到底不敌,原本预计在日落前赶至禾州束镇,遇上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是赶不到了。
半山有供人歇脚的石亭,除江绪与明檀呆在车中,其余人、包括窗不遮雨的舒景然也都入了石亭躲雨。
待到雨停,天也已经黑了。
明檀有些懵,她都不敢相信,出门第一日,便面临着要在荒郊野外露宿一夜的境况。
“那我今夜不能用膳,不能沐浴,也不能有宽敞床榻好生安置了是吗?”
明檀燃了盏灯,还维持端坐软榻之上优雅翻书的姿态,只是神情已然有些绷不住了。
江绪也不知为何,扫她一眼,短短“嗯”了声,便下了车。
明檀本想追问他要去哪,可他动作太快,还没等她出声人就已经下去了。
明檀心里莫名一阵委屈,也不作什么矜持姿态了,忽地踢下绣鞋,两只脚缩上软榻,双手抱膝,心里想着:头一日便如此待她,谁晓得到了灵州两人这夫妻情分还能剩下几分?倒不如明儿便自请回府,也懒得给他添麻烦的好。
约是过了一刻,江绪撩帘,见她这般,顿了顿:“你这是做什么?”
明檀偏头,不理他,眼眶还忽地红了。
江绪:“……”
他一时竟不知自己是带了个女儿出门还是带了位祖宗出门。
他上车,半跪在明檀身前,边将她的脚塞回绣鞋,边沉静道:“不是要用膳,要沐浴,要睡宽敞床榻好生安置么?”
明檀忽怔。
江绪起身:“下车,本王带你去。”
“去哪?不是赶不到了吗?”明檀起身,怔声问。
江绪未答,只径直走到一匹马前。
那马身上挂了盏气风灯,江绪回身,抱着她一道上马,勒了勒缰绳,那马长鸣一声,微抬前蹄,抖擞着甩开了鬃毛上的雨滴。
“此去束镇,疾行需半个时辰,免不了颠簸,忍忍。”说着,江绪便忽地甩了下马鞭,“啪――!”
马儿迅速飞奔起来,明檀还未回神,却因身下飞驰的动静忍不住轻呼出声。
耳边有倏忽风声呼啸而过,气风灯映照着依稀可见的前路,雨后夜空如水洗般明净,星子明亮,月色皎洁。
飞奔了好一段,明檀终于反应过来,忍不住问道:“夫君是要带我先行一步去束镇落脚吗?”
“不然呢,本王若不带你先行落脚,明日是不是就想打道回府了?”
“夫君怎么知道?”明檀脱口而出。
“……”
他带的还真是位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