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申时。
金桂见她坐着梳头发,便知她还是决定去了,当下问道:“一会儿姑娘如何说呢?”
“不说。”姜蕙慢条斯理,“大不了回来给祖母训一顿。”
因她这年纪不算大,不似姜瑜就等着定亲嫁人的,她贪玩,见着下雪了偷溜出去瞧一瞧,便是长辈知道,不过说两句罢了。
也不是没有过。
她自己梳了个单螺,上身穿一件玫红夹袄,下头浅色棉裙,也没刻意打扮,这便起来出去了。
金桂忙跟上,给她披狐裘。
这狐裘还是近日新做的,几位姑娘都有一件,胡氏两个铺子生意不错,心里高兴,今年冬季里做新衣,便与老太太说,买了几块皮子。
姑娘穿起来,平添了几分贵气。
银桂见姜蕙出得门口,也要跟上来。
姜蕙道:“你留下罢。”
银桂有些奇怪,瞅了金桂一眼,但还是退了回去。
二人到得后门,眼见雪越下越大,那守门的人都没有,金桂嘀咕一声:“难怪上回那人进得来,看个门也不好好看呢,这要来个贼匪,如何是好?”
宋州很是太平,可也没到夜不闭户的程度,但对姜蕙来说,倒是好事儿,省得还要想法子引开他们。
主仆两个一路就出了姜府。
那荷香楼离姜家很近,隔了小半条街,一盏茶功夫不用,她们便到了。
何远一直等在楼下,姜蕙虽然戴了帽儿,可好认的很,只瞅着哪位姑娘有风流身段,一眼就看出来。
他招招手,轻声道:“请姜姑娘上二楼。”
金桂也要上去,他一把拦住:“你且与我在下面等。”
何远生得面色黝黑,平日里看着倒挺和善,一旦凶起来,杀气腾腾,金桂吓得脸又白了,轻声唤道:“姑娘。”
“没事,你莫担心。”姜蕙宽慰她,提着裙子走到楼上。
要说担忧不担忧,她也有点儿,但被穆戎三番两次的惊吓,好像又有点习惯了,再说,他是一心要纳她为侧室,又不是要她的命。
其实想想,也不用怕。
她很快就到了穆戎面前。
他正安静的等着,见到她来,好似一点不意外。
看他胸有成竹,姜蕙又有些恼意,立定了说道:“我今儿瞒着家里出来,便是为殿下说得报恩,小女子欠了您的情,也总牵挂着。现就想听听,殿下到底要小女子如何回报?但凡小女子力所能及之事,定是极为愿意。”
话先得说清楚了,要是他提个不成体统的要求,她绝不会做。
大雪此时如鹅毛般落下来,天色暗沉,楼里亦是一样,可她立在那儿,也不知是不是因裹了身狐裘,乌发衬着雪白的脸蛋,整个人像是亮闪闪的。
穆戎嘴角略微上挑,开口道:“坐下,陪本王用膳。”
姜蕙怔住了,看一看桌上好几样菜,她不由迟疑:“莫非这算报恩?”
真是个斤斤计较的女人,穆戎道:“算。”
虽然他这么说了,可依姜蕙的了解,不会那么简单,但她还是解开狐裘坐了下去。
穆戎瞧她一眼,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上一盅酒,放在唇边饮了口道:“既然是相陪,莫要拘束,你吃好喝好了,便可回去。”
真是如此,倒好了。
姜蕙的柳眉微微一挑,仍坐着不动,只眼眸往桌面瞧去。
共有八样菜,看起来都很精致,鼻尖闻到甚香,说实话,她也有些饿了,她伸手拿起筷子,但嘴里不忘套穆戎的话。
“听说殿下要回京了?”
穆戎淡淡道:“姜姑娘是关心本王行程,还是为此欢喜?”
姜蕙手一顿,笑起来:“殿下总是救过小女子的,自然是关心殿下,如今离五月也不远了,殿下想必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说起此事,你二叔应已知道周王要谋反了罢?”穆戎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红褐色的箸衬得她右手好似白色的玉兰花,分外漂亮。
既是正经事,姜蕙也不由正色,颔首道:“二叔还知皇上五月要出游,必定有个应对的。”
“那就好。”穆戎道,“本王此去京城,怕也不会再回,宋州还得靠你二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