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工的楼体,出现在眼前。趴在瓦砾堆上才发现,这栋楼比我想象中的要高不少。刚才从十字路口看过来,这栋楼跟周围的建筑差不多高,都是三四层楼的样子,但现在才看清,地基所处的平地,往下挖了一定深度,与旁边的马路有三四米的落差。
我不懂建筑,不知道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在工地里边,在建的大楼旁,铺有一条水泥道,一直延伸到马路边。一块块蓝色的铁块儿围板,整齐的围了一条在马路边。
满是绿纱布和脚手架的楼体上方,挂有一幅标语:蛮干是走向事故深渊的第一步。
楼体的地基,也就是那块往下挖了三四米的平地上,有工棚,有水泥堆,有东风货车,有罐车,有塔吊机。总之工地里该有的东西这里都有。
刚才那声音的源头,也一眼就能看到。
有一辆小货车停在工棚前边,车上站有一个人,车底下站有一个人。货车的后边,堆有十来根钢管在地上。看那两人的动作就知道,他们是在将钢管运上货车。站在货车后部的那人,竖起一根钢管,然后将钢管的一头靠向货车的货箱。货箱上的那个人,就接过钢管,慢慢往上拖,拖上去后,运上去的钢管和货箱里的钢管一碰撞,就碰出我们刚才听到的声响来。
如我想的那般,果真是钢管发出的声响。
但让我想不明白的是,看这两人的服装,他们不像是工地上的施工人员啊,那他们搬钢管干嘛?小时候经常听说,去工地偷钢管当废铁卖,能捞到不少钱。难不成这两人就是来工地偷钢管卖钱的?
肯定不是,如今没人看管的、比钢管值钱的东西多了去了,他们不会来这里白费力气的。
两人边擦汗边运着地上堆着的钢管,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存在。那堆钢管,之前堆成了三角体的形状,但他们搬走了一些,三角形的顶角已经被削走,变成梯形了。
五个人蹲趴在瓦砾堆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工地里的两人,想看看他俩到底是在干什么。
又运了两根钢管到货箱上,货箱上的那人有些累了,他坐了下来,对车下的那人说:“差不多了够吧?”
货箱上的那人是个年轻小伙儿,坐下来后脱掉了外套。他的头发一定是很久没有理过了,前额的刘海已经快遮盖住双眼。
车下的那人见他停下了动作,便放下已经握离地面的钢管,拍拍手上的灰尘,边点头边数着货箱上钢管的数量。车下那人仰起头回答小伙儿说:“这才七八根,我看还不够,还得再装几根走。”
在货车下边运钢管的这人,是一名中年男子。他有些秃顶,身材矮胖,带着一副眼镜。几根钢管搬下来,也让他累的够呛,于是他拉开羽绒服的拉链,坐到钢管堆上,对车上的年轻人说:“累了吧,累了就歇会儿。”
说完他摸出一支烟放进嘴里,点燃后抽了起来。羽绒服的拉链被拉开后,露出穿在里边的保暖内衣,以及一个滚圆的大肚子。
光是听这两人的对话,没能听出什么信息来。只知道他们拿这些钢管来有用处,而且对数量还有要求。
会是拿来做什么呢?
我想到,钢管除了能卖钱,也能用来打架用。再想到他们对钢管的数量有要求,会不会是运钢管回去充当某个小团体的武器用啊?这也不太能成立,这一根钢管的重量,比古代的长矛都还要重。要是真拿来打架用,有挥舞钢管的力气,不如直接上拳头了。
想着想着,我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两人的行为,真让我的想象力不够使啊。这时吴林禹收回了探出的头部,缩着脖子对我们小声道:“要过去打声招呼吗?”
我也收回了头,低声说:“嗯,问问他们在干嘛。”
就算他们真是捡钢管回去打架用的,我们身上有枪,也不会惧怕几根钢管。
王叔看着工地里边说:“走吧。”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蹲趴在瓦砾堆上的我们,也跟着站起身。几乎同时,坐在钢管堆上抽烟的那名矮胖中年人就用余光瞟见了我们,立即偏头看来。不等他有反应时间,王叔就带着我们从瓦砾上跨过蓝色的铁块儿围板,跳进工地里。
工地里的两人睁大了眼睛,挂满了惊讶的表情朝我们看来。抽烟的矮胖中年人,立即丢掉烟头,慢慢站直了身。他半张着嘴巴,用一种奇异的眼光打量着我们。突然蹦出来四名男性,多少还是有点来者不善的感觉。我以为这会吓跑他俩,但没有,他们的眼神里只有惊异,没有惶恐。
于是,屈腿跳到工地的地面后,我立即做出最友好的表情,朝他们挥手。我自认为自己的面相不算太坏,完全有信心让他俩觉得我不是什么坏人。可下一秒,我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因为冲锋枪还斜挂在我的身前。
果然,我挺直腰板朝他们挥手的时候,身前的五六式冲锋枪就完整的暴露在他们的目光里,他们看到我带着枪,脸色立即就变了。但这种变化,是很细微的,或许是不太确定我挂在身前的家伙是不是真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