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钟小弟对沈清源不像钟秀芳那么有偏见,毕竟是亲生兄弟,感情还是不错的。
到城里读书这段时间,他也明白他哥赚钱不容易,所以家里要是流露出要找沈清源要钱的意思,他都会替沈清源叫苦叫穷。他就是烦他哥像防贼似的防着他,生怕他得了贺景瑞的好处。
此时,有五百块钱充当润/滑剂,两兄弟面对面坐着,聊了钟秀林上学的事,又聊了家里的情况,很是兄友弟恭,和睦友好。
“哥,你还记得村头王家的狗剩儿吗?”钟秀林开始扯闲篇,“我前两天遇到他。”
“狗剩儿?”
“就是王家的小儿子,脸白白的,大眼睛……还和你打过架的那个。”
沈清源回忆了一下,脑海里依稀浮现出一张清秀却充满戾气的脸:“哦哦,想起来了。王狗剩儿,小时候老爱抢我东西……他也到城里打工了?”
“早出来了,你走后的第二年就出来了。”
“他过得怎么样??”
“我看他混得挺好,”钟秀林砸吧着嘴说:“浑身上下都是名牌,就他那身行头得两三千吧。”
“哟,这么好啊。他干什么工作?”沈清源听到这么说也有些惊讶了。
“他也没具体说,只说在夜总会当业务经理。”钟秀林一脸羡慕地说:“你没见他那个派头……讲话还是普通话,要不是面对面走过去,我差点儿没认出他来。”
“搞业务的人嘛,经常跟人打交道,练上年把两年谈吐肯定是不一样的。”
“对了,他还取了个英文名,不准我叫他狗剩儿。”
沈清源扑哧笑出声:“嘿嘿,狗剩儿是够难听的。”
这样聊过之后,沈清源就把这个叫“狗剩儿”的老乡撩到脑后。
谁想得到,没过几天,“狗剩儿”就出现在他面前。
那天下午接近旁晚的时候,“清瑞”来了一位男性顾客,穿着时髦,浑身上下弥漫着香水味儿,一副墨镜遮了大半张脸。
沈清源上前接待,那顾客把墨镜架到脑袋顶上,睁着一双水灵灵的杏核眼上下打量他。
他也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来。还是顾客先开口:“你是……沈清源?”
“你是……”
“哎呀,真是你,好几年不见长变样儿。”顾客伸手拍了他一下,似乎很兴奋,“我是王家小弟啊,杨柳村村头的王家,不记得了?”
“狗剩儿?”白脸小孩同眼前的时髦青年重叠在一起。
“嘘!”顾客忙冲他做一个噤声的手势,还很贼地四处看,见旁边没人,才嗔怪道:“你别叫我小名儿。多土!我早改名儿了。”
“哦。”沈清源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又问:“那你新名叫什么?”
“肯尼,王肯尼。”
“啃泥?”
“对,”狗剩儿,不,是肯尼,从皮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这是我的新名儿,还有电话地址,以后多联系。我们村来这里的不多,我俩也算他乡遇故知,请关照哦。”
接过那张精致而花哨的名片,沈清源在心里暗暗感叹,狗剩儿这口才真是练出来了,说话一套一套的,真不愧是业务经理。
肯尼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他乡遇故知的亲热劲头,拉着沈清源说了说家里的情况,就开始问东问西,什么“这店是你自己开的?”“店铺是租的还是买的?”“开这样店花了多少钱?”之类。
以为他也想开店,沈清源就很老实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这么说你还有个合作伙伴了?”肯尼一双眼探照灯似的来回扫视,像是在寻找什么。
“嗯,主要是他出大头。”
“他不看店么?月底结账才来?”
“他有空的时候会在。最近忙,所以白天不来,一般晚上才在。”
正说着话,肯尼的眼睛猛然一亮,蓦地从凳子上站起来,面对店门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沈清源诧异地向门口看去,见贺景瑞两根指头挑着外套搭在肩上,慢悠悠地走进来。
看到肯尼,他显然也吃了一惊,随即疑惑地蹙起眉头。
“这是我老乡……”
“贺少!”不等沈清源介绍完,肯尼就脆生生地叫了一声。
“你怎么来了?”贺景瑞态度冷淡地说,“你不去伺候你家周先生,跑我这小店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