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想起什么,伸手一把钳住男子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脸,才问:“云熙,你的脸究竟怎么回事?
怎么会生出这种图案?我虽然不嫌弃,但看着总为你心疼,怀疑你是不是生了什么病才会如此。”
“兮儿,这件事,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云熙伸手执过洛安的手,轻轻地握着,话说得淡然,似乎一点不在乎脸上生出的诡异茎蔓。
“为何?”洛安打破砂锅问到底,好奇地望着男子,因为忘了这世的是非恩怨,没了忧愁,她的眸光纯粹清亮了几许。
云熙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只道:“以后你就会明白的。”
今晚,要去应付凤都北郊的事情,所以,暂时还不能与兮儿圆房。
看来,只能等明晚了。
至傍晚时分,云熙与洛安一起用晚膳,用完后,就出了门。
临走,他还对洛安关照了一句,让她先睡,不用等他。
洛安以为云熙出门是去处理他庄内的事情,就笑着点头应了,还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让他早点回来。
见男子离开,她就去了他的,看得都是关于这个朝代形势以及社会风俗之类的书籍。
不知为何,看着这些书籍上的内容,她总觉得似曾相识,好像脑海里有这方面的知识,但都被封存了,她想不出,令她苦恼。
也许,这些知识就是这具身体的原主所拥有的,她这个异世灵魂侵占了人家的躯壳,还想霸占人家的知识,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想到此,她释然了不少,看书看得更是卖力,拼命补充着她所匮乏的知识,只为了尽快地适应这个时代。
看到将近戌时,她才感到困意,打了个哈欠,走出书房,见天色已晚,却不见人归,心里不禁有些不安,连忙唤过一个小厮,询问了一句,“我夫郎怎么还不回来?”
“……”那个小厮连忙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洛安突然很讨厌这种什么都无法掌控在手里的感觉,有些烦躁。
心里正琢磨着,既然有机会重活一世,不混个风生水起出来怎么行?好歹也得混个前世的水平吧!
果然,有权有势惯了,突然落得这番什么都没有的境地,会很不习惯!
“……”小厮依旧摇头,还是不知。
洛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就对小厮一摆手,吩咐了一句,“带我去浴房吧,对了,热水备了没有?”
她发现,自己吩咐人的时候感觉特别顺溜,一点不觉得哪里不妥,难道是受了这具身体的影响?
果然,这位原主是个养尊处优的主,吩咐人什么的,估计早习惯了。
她前世的时候虽然身为城主,有让人伺候的资本,但受她那严厉的老爸的影响,生活基本自理。
不过,现代哪有古代这般麻烦?
她平时随意披着,或扎个马尾就行,哪像现在?又是繁杂的发髻,又是眼花缭乱的发饰,她看着都觉得眼疼。还有衣服,更不用说了,早上要不是熙伺候她,她今天压根别想穿戴整齐出门。
所以,她现在的确需要人伺候,虽有点愧对她老爸曾经对她的教诲,但是现实所迫,没办法。
“……”终于被问到一个好回答的问题,小厮连连点头,就对洛安做了请的手势,领着她去了浴房。
将洛安领进浴房,小厮就自觉地退了出去,关好门,守在外面。
他家公子曾交代过他们,不得看他们少夫人的身子,否则一定挖了他们的眼睛。
洛安见浴房环境挺好,刚才的烦躁心情立时抛之脑后,只想舒舒服服地洗一次澡。
还是和失忆前一样,虽不会穿衣,但脱起来动作挺麻利。
两三下,她就将身上的衣服都解了下来,结果看到一条碧绿的竹叶青缠在她上截手臂上,她被惊了一下,随即快速出手,一把捏住那条竹叶青的七寸,将其提了起来,举到眼前看了又看,“竹叶青?我身上怎会有这东西?”
其实白天她就有感觉手臂上缠着东西,但她以为是原主戴的饰物,就没太在意,却不想,竟然是条蛇,而且是条剧毒的竹叶青?!
她真被吓到了,要是被这货咬一下,自己不得立马死翘翘?
她当初做出穿越的选择可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的,舍弃了太多对她而言最珍贵的东西,所以,她这一世不仅要活得好,还得活得长寿,否则,实在太对不起自己的牺牲了!
玉色那个委屈啊,它昨夜差点被那个比它厉害的男性生物弄死,今天本以为可以睡个安稳觉,却不想,又差点被自家主人弄死。
此时见自家主人不认识它,它表示无比忧伤,也不知当初是谁对它强取豪夺的?
不过,目前它小命被主人捏在手里,若不主动示弱,不得立马一命呜呼?
想到此,它连忙抬起细长的身子,谄媚地看向洛安,吐了吐信子,舔了舔她的脸颊,以示友好。
洛安看着眼前的竹叶青,眼睛猛然一睁,脑海中突然极快地闪过一幅画面。
画里,她手上也拿着一条碧绿的竹叶青,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着浅蓝衣服的男子,看不清面容。
那一瞬,她只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一样对自己而言极其重要的珍宝,心刺痛得厉害,仿佛被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剜下了一块肉。
她想再捕捉刚才脑海中出现的画面,却发现那一瞬的记忆石沉大海一般,再没有踪迹。
无奈,再次看向眼前竹叶青的时候,她突然感觉熟悉了许多,脱口而出,“你是我的宠物?”
是啊,如果不是宠物的话,这条竹叶青怎会在她身上这么长时间都不袭击她?
看来,这个原主还是挺彪悍的,竟然养一条竹叶青做宠物。
玉色见自家主人终于认得自己,连忙点了点脑袋,猩红的眸中露出惊喜。
“那就一边呆着吧,等我洗好了,再回我身上。”洛安不再为难玉色,一把松开它,任由它从她身上游了下去。
见玉色在一旁的竹榻上盘着身子,成一坨,十分温顺乖巧的模样,她会心一笑,接着,就下了水。
在水里,她反复寻思着刚才脑海中出现的那一瞬画面,却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终,只能放弃。
洗完澡,见云熙还未回来,她在房内挑灯看了会书,近亥时,她实在困得不行,就只好爬上床,睡下。
今夜,注定是多人的不眠之夜。
凤都北郊,一处树林里,申雪和申音母女俩以及其他暗卫均隐在暗处,瞪着前方的动静,精神高度集中,就像隐藏在丛林间坐等猎物的野豹,蓄势待发。
前方树林深处,瘦骨如柴、形同枯槁的杨曼书被五花大绑,狼狈地躺倒在地上,心情十分忐忑,同时也生出了一丝欣喜。
经历这段时间的折磨,她以为此生都将永无天日,却不想,今日麟皇女殿下的手下竟突然将她押出了那间阴暗的密室,她以为能重见天日,却不想,外面已是黑夜。
她们直接粗鲁地将她扔在马车上,然后,将她送到了这里,她便知,一定事有蹊跷。
有可能,是幻儿来救她了。
可若是的话,她为何这么长时间才来救自己?
为何等自己受尽折磨一身疮痍,早已失了求生意志的时候,她才来救?
为何?
为何?!
想到此,她不禁心寒。
如今,凭她这副残破的身子,就算幻儿真的将她救回,她也肯定是活不长了。
时间,在一点点地流逝。
过了一炷香时间,申雪和申音见前方仍没有动静,心里不禁郁闷起来。
母女俩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下信息,就一起站起身,往树林深处寻去,却发现,人早已经没了影,再往边上一看,地上竟然多了一个漆黑的洞,能走一人。
“糟了!”两人同时惊叫出声,对望一眼,就相继跳入了洞内,追踪而去。
周围的暗卫听见异动,走上前来,也发现了那个人看着心里瘆得慌的洞,面面相觑,随即,不多想,也纷纷跳入洞内,去追寻她们的家主大人和少主。
那个地下通道一直通到树林外五十米的位置,申雪和申音出来的时候,早有心理准备,看了眼四周,满目的苍茫,半个人影都没有,并不惊讶,只挫败地叹了口气,心里只叹——
对方太狡猾!
一众暗卫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母女俩均一脸阴沉,身上萦绕着熊熊的怒火,都识相地选择噤声,心知,这次行动失败。
另一边,一处简陋的木屋里,云熙看着眼前依旧五花大绑躺倒在地上的杨曼书,眸中极快地闪过一抹惊讶,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几乎大半截身子都已经进棺材的凄惨老者就是曾经叱咤风云的两朝元老左相杨曼书。
那女人果然恨极杨曼书……
“清浅,原来是你。”杨曼书艰难地抬眼,顺着眼前的云绣白底布鞋往上看去,就见白纱覆面,只露出一双清冷双眸的男子,沙哑出声,听不出其中究竟何种情绪。
“是我。”云熙蹲下身,方便杨曼书看见他,语气很平静,无一丝重逢的喜悦,“姨奶奶,抱歉,这段时间让你受苦了。”
“为何到现在才来救我?”杨曼书满目苍凉,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
如今,她已是风烛残年,连她自己都知道自己的身体究竟什么状况,想不认命都难,所以,她懒得责怪这些小辈,由衷的心累。
“最近才寻到一个恰当的时机。”云熙浅笑,但嘴角的笑意无一点温度,仿佛眼前的杨曼书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件物拾,而非其他。
“嗯,能想到就好,我,很欣慰。”杨曼书十分虚弱,因此,说起话来,极不利索,几乎每吐出一字,都会让她费上吃奶的劲。
“姨奶奶,暂时不必欣慰,否则,你以后肯定会很痛苦。”云熙微微蹙了蹙眉,不怎么赞同。
“什么意思?”杨曼书心里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没什么。”云熙无奈地摇了摇头,“姨奶奶见过我娘亲就知道了。”
说罢,他就站起身,走出了木屋,对守在外面的黑衣人交代了一句,“将她秘密送回醉云山庄。”
敛眉想了想,他补充了一句,“路途中,尽量让她好过些吧。”
“吾等谨遵主子吩咐。”几个黑衣人恭敬应了一声,就开始着手准备。
云熙交代完毕,看了眼天上清冷的月,发觉已至下半夜,蹙了蹙眉,连忙踏上停在附近恭候着他的马车,对车夫吩咐了一句,“尽快回府。”就径自钻进了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