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哪天这讨喜的小子被自己训得抬不起头,背负痛苦和骂名,甚至孤独地死去,乾隆就心痛得不行,也害怕得不行。他不能给吴书来任何承诺,即使他曾经无数次承诺过别人感情。但就因为有过太多次的承诺,他才更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承诺根本不值钱!他不想把那些不值钱,没有信用的承诺给吴书来。
任何人,留在自己身边,都带有或多或少的功利和私心,乾隆已经习惯了。可吴书来身上却几乎看不到,他只是单纯地接受成为一名大太监,单纯地想要做好自己的奴才,单纯地想要留在自己的身边。他豁达的心胸让他根本不在乎那些利益的诱惑,不在乎那些威胁和讨好,因此而显得尤其珍贵。
乾隆不想伤害这么珍贵的宝物,一点也不想。他能相信任何人说的任何谎话,却不敢相信自己口中说出的感情。
所以,他只有抱着吴书来,珍惜地亲了亲他的耳朵,告诉他,自己会让他在身边当一辈子的奴才。他宁可忍下今天急切的渴望,也不想明天后悔失去他。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了。
吴书来感觉乾隆身上冒出的浓浓悲伤,不由得心神震颤,他甚至想要松口。可乾隆自己已经放弃了,吴书来的话又咽了回去,除了乖乖缩在他的怀里,他不敢再吐出一个字来。他的皇上,为了他,用心付出了很多,他不想打破他用心思量后的结果。
两人回了宫,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吴书来仍然享受着皇上的宠爱,时不时嚣张任性一番被皇上好一通蹂躏。皇上仍然被吴书来各种活宝各种傻瓜弄得哭笑不得,偶尔还要帮他擦屁股。但吴书来要规矩多了,不会主动和皇上没大没小地亲昵。皇上也像是不再对他感兴趣,不再要他陪睡,不再对他软绵绵肉呼呼的身子感兴趣地抱来抱去,而是重新兴致勃勃地与各宫娘娘们交流起感情来。
对这一切,关注的人们自然都发现了不对。李玉不敢问,皇上那里他是绝对不敢问的,而吴书来那里,只要自己略微一提,吴书来冷下来的眼神就让李玉任何话都问不出口了。
弘昼就不一样了,他第一反应是皇上得手了,却不敢感兴趣了,所以才不再和吴书来打情骂俏。不过依他对自家皇兄的认知,只要他得手了,一般至少也会宠爱个把月,之后就凭对方本事了,对方有本事让皇兄继续喜欢,那这宠爱自然会继续下去,反之也就结束了,对方会被彻底忘记,被打入冷宫。
而现在,吴书来虽然不如以前受宠,但在所有奴才中,也绝对是头一份。
所以弘昼自然就着急地问出口了,乾隆却顾左右而言他:“有那闲功夫打听朕的闲事,不如帮朕多干几件实事去。朕知道你小子虽然讨厌麻烦,却不是没有才能的!朕一个人死也忙不过来这么多事的,多少要你分担着些。少办两次丧事,穷不死你!”
弘昼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四哥,别这么说嘛!你看我哪次办丧事得的好处咱们没有平分了?”
乾隆继续瞪他,瞪得弘昼不得不摆出正经的脸说政事:“皇兄,齐王府格格的事,您怎么看?”
乾隆颇为头痛地说:“还能怎么办?找个宗室养着吧。真是,那个齐王福晋是什么脑子?因为丈夫死了就突然殉情,留下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她也能走得安心?她哪怕熬几年等女儿嫁人了再死,齐王就算地下有知也会赞成吧!”
弘昼先点头,又摇头:“齐王福晋虽然不着调了些,但齐王毕竟是病死在任上的,比那没脑子的端王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是真正的为国尽忠而死。加上他毕竟也是个王爷,就留下这么一个嫡亲的格格,不论送到哪个宗室那里,都显得凉薄了吧?尤其那新月格格咱们都收到了,小格格怎么能推给宗室?”
乾隆听了点头:“说得有理。宫里收下一个小格格没什么,可这小格格放在哪个宫里?皇额娘那里新月还没出嫁呢。”
“不如就放皇后那边吧。”弘昼想得很好,“眼下,除了皇额娘,就数皇后最尊贵。加上皇后身边只得一个小阿哥,并无其他子女,多一个女儿,想必也是不介意的。”
乾隆听了觉得没什么不妥,就点头同意了。于是晚上就去了坤宁宫,和皇后商量去了。
皇后一听又是一个异姓王格格,忍不住地脸上也就带上了一丝不情愿。
乾隆看了她的模样,心中不喜。皇后的情绪也太着相了!
吴书来却是了解皇后一些,皇后向来最重规矩,担心什么自然一想便知。看乾隆不想说话,就不顾身份地插嘴道:“皇后娘娘,这位兰格格今年虽然才十岁,但从小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加上齐王福晋细心栽培,行为规矩均是一丝不差的。奴才甚至听说这位格格聪慧,打小就帮着福晋持家,您看她这小小年纪阿玛额娘过世还能这么有条有理地料理后事,就知道小格格肯定是个不凡的。若不是这样,皇上又哪里会让皇后娘娘照顾呢。”
皇后一听眉头舒展开了:“吴公公说得是,是臣妾想左了。小格格可是个好孩子,咱们可不能亏待了人家。这格格养在臣妾身边皇上尽管放心,臣妾定会待她如亲生女儿,一丝一毫都不会委屈了她。正好永璂没人陪着玩挺孤单的,小格格来了也能给永璂做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