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扑到囚车栏杆上,望着越来越近的鱼轩南与高灭唐,泪水不住下流。
然而,此刻羽林军早已源源不断地围向囚车。
但是,鱼轩南与高灭唐依然步步挺进。苏六月也渐渐率众跟了上来。
假装乞丐的女子们和坡上来袭的女子们已经汇为一处,向苏六月的行进方向集合。
鱼轩南与高灭唐尖刀突进之势愈来愈小,因为羽林军越汇越多,而她身后的同道也越汇越多,行将成集群作战之势。
不错,鱼轩南与高灭唐越来越近,但她们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她们每前进一步,倒毙在她们脚下的羽林军士兵便不断增加。
战斗空前激烈,两军在我囚车前大约二十米处成相持之势,双方脚下成了一条血溪,尸体越堆越高。
双方面对着惨烈至极的搏杀,都毫不慌乱。但相对而言,羽林军似乎更精于防守,其阵势由里到外,布置得井然有序,最前面一排女兵倒下了,后面一排接着冲上,好像大小均匀的排浪。而鱼轩南她们虽然也有布阵,但其整体阵形却如前猛后弱的波浪,头排人数最多,攻势最猛,二排次之,三排更次……这就是攻与守的区别。鱼轩南一方依旧呈攻势,虽然她们的攻势越来越受遏制。
时间似乎停止了,我的眼前似乎只剩下无边的血海,耳畔仿佛只听到冲天的杀喊。
我感觉有些疲惫了,身子顺着囚车栏杆软下来,将肩靠在囚车栏上,感觉浑身冒虚汗,有些目眩。
也许不是目眩,而是我面前的黄尘越来越高,仿佛翻滚的云雾,五米之外的鏖战身影便感觉十分模糊。
这样过了大约一刻,忽见囚车旁的几名军士陡然转身,个个神情紧张,满头大汗,有一个军士不知是因为转身过于匆忙还是怎么着,竟然将头盔弄脱,披头散发,但她根本顾不得捡拾头盔,急忙忙和众军士一起推动囚车。
我心头一喜,急忙撑起身子,透过军士身形的间隙,隐约看到羽林军阻在囚车前的人墙已被冲出一个豁口,一团狂舞的黄尘中,裹着一个挥动双刀、嘶声搏杀、不断趋前的身影,她周围的军士接踵翻倒,滚动惨叫。
我激动万分,双手死死抓住囚车栏杆,将脸紧紧靠在栏杆上,泪水剧流。
我不断擦拭眼泪,以求看得清楚些。是的,我要亲眼看着鱼轩南将囚车劈开,我要亲眼看着她将我救出来,如果她压制不住要当众推倒我,那,我就让她当众推倒!
未几,忽听连连几声惨叫,只见推动囚车的三名军士同时翻倒,其余推车的军士见状,居然一哄而散!
此时,我感觉一切都仿佛进入慢镜头。
三名军士在血雾溅飞中,像跳轻柔舞蹈般前俯后仰地徐徐倒地。
在我两步之外,一个在黄尘翻滚中衣袂飘飘的青衣身影,因了三名军士的倒地而仿佛水落石出般被闪了出来。
鱼轩南跃然而出,映入我的眼帘,只见她青衣翻飞,血红的双刀在握,巍然屹立。
她身上几处明显可见的创口缓缓渗血,衣襟血痕斑斑,虽令人不安,但似更增其气势之猛,意志之刚,如若一柱傲立,撑在天地之间。
黄尘荡去,只见那个让我思念千百度的面孔,真真切切地出现在我眼前,如此之近,仿佛遥远的梦境忽而成为现实。
此刻,她虽满面杀气,神情愤怒,脸上血迹点点,却并不减损其秀颜芳色。
可敬可爱的她,为了救我,竟然一马当先,拼尽全力,冲破强敌,终于冲到了囚车旁。
我的双眼越发模糊,泪如雨下,将脸紧压栏杆上。
我一刻不停地擦拭眼泪。
鱼轩南和我对眼之际,满面怒容遽然转为狂喜,发出一声悲喜交加的短促高吼,只见她双刀齐抡,狂劈囚车。
这段好似慢镜头的场景,其实不过在片刻之间,此时,慢镜头的感觉消失。
高灭唐出现在鱼轩南身侧的黄尘之中,她身上也满是血迹,脸上虽几乎没有血迹,却如饮了烈酒一般通红,像个女关公。
高灭唐和我对眼之际,也现出微笑,但是,她的微笑是淡淡的,就像在看一个久违了的老友。
一群军士在冯冼惟忠带领下如狼似虎般狂喊着扑向鱼轩南和高灭唐。
鱼轩南好似闻若未闻,依旧狂劈囚车。
她力道之大,使我身体被频频震弹而起。
高灭唐将身猛转,长枪一挥,挡住一名羽林军士兵的拦腰刀,随即飞腿猛踢,将这名羽林军士兵踢出数米之外。
就在她踢飞这一名羽林军士兵之际,已有三、四名羽林军士兵冲上前。
高灭唐迅速将枪一摆,一缩,将枪尖对准羽林军士兵的腿脚连连点刺,顿时,三、四名羽林军士兵扑倒在地,兵器抛落,抱住腿脚翻滚扑腾,惨叫连连。
冯冼惟忠大喝一声,挥刀斜劈而来。
高灭唐双手一抖,抡枪一打,将刀砍向打偏。
冯冼惟忠尖叱一声,双腿一蹲,单脚横扫高灭唐的腿脚,同时拦腰砍去。
高灭唐将枪向下一旋,铿的一声,挡住拦腰一刀,继而长枪撑地,双腿一分,身体腾起半米,化解了冯冼惟忠的扫荡腿,同时左脚在空中踢出,啪的一声,踢在冯冼惟忠的肩膀上。
冯冼惟忠惨叫一声,飞退几步,打了个踉跄,但她用刀撑地,虽然已经半跪,并未倒下。
只见冯冼惟忠满面吃痛之状,却仍狂喊一声,将身子一挺,将刀从土里抽出,呀呀大叫,挺刀冲上。
这边,鱼轩南也已顾不得砍囚车,与羽林军士兵交战正剧。
只见她身子一蹲,双臂一分,两把刀如长了眼睛般,竟恰好刺穿从左右扑来的两名羽林军士兵的腹部。
此刻,另一名羽林军士兵的枪尖距她只有一两米,只听她大喝一声,将刀飞掷而出,钉在持枪攻来的羽林军士兵的肋部。
又一名羽林军士兵紧贴着囚车挥枪刺来,鱼轩南将身一偏,侧脸对着我,只见她的五官愤怒地扭曲,狂喊一声,挥刀一挑,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竟将长枪枪尖挑飞,随后,她抓住那支无头枪,用力一扯,竟像大人拖小孩般将那名羽林军士兵生生扯了过来,随即一刀砍出,这名羽林军士兵头颅掉落,颈血像泉水般突突喷出,无头的身体却并没有立即倒下,而是后退一步才扑一下双臂张开仰天倒在黄尘飞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