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槿衣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一惊之下顾不得身体虚弱疼痛,立刻翻身坐起。
“别乱动,你身上有伤。”
熟悉的声音钻入耳帘,认出蓝婧的身影,她短暂地冷静了一下,却见蓝婧口中说着话,眼睛却一直望向窗外并不看她,不禁微微诧异:“蓝姐。”
蓝婧终于回过头来,一张素来冷艳桀骜的脸上却难言地沉默着。
“蓝姐,你怎么了?”沐槿衣敏锐地察觉出一丝不对。
“没什么。对了,你现在感觉如何?伤口还疼吗?”
沐槿衣摇摇头,想问些什么,脑子里却蓦地划过前日的丝缕记忆。“大哥人呢?”她自然是记得那日蓝婧来山洞中救她时,白轶也在的,想到干爹那边,不禁微微忧心。“大哥他……是不是要抓我回去?”
蓝婧眼底陡然间划过一丝阴翳。“别问这么多,我已经收拾好行李了,还有一些药,应该足够路上用。我们等下就走。”
沐槿衣立刻明白了,坦白说,并不诧异白轶会这么做,毕竟于师门而言,她就是个叛徒。想起蓝婧的处境,她果断摇了摇头。“我自己走,蓝姐,你不要再管我了,更不要为我与大哥反目,我不想再拖累你。”
“怎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去找唐小软?是怕我拖累你们吧。”蓝婧淡淡道。
沐槿衣一怔,“胡说什么呢?”
仿佛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蓝婧眼神一阵闪烁,嫉妒,心虚,愤恨,悲绝……最后定格的,是无言的懊恼。咬了咬嘴唇,她站起身来。“你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一个小时后我来接你。”
“你去哪?”沐槿衣直觉伸出手来,然而衣衫掠影,却只与她指尖微微擦过。她呆呆望着蓝婧离去的身影,手指僵在空气中。
“处理点事情。”
蓝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沐槿衣望着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
直觉告诉她,事情不妙。
“考虑清楚了?”
听到清楚的一声开门声,白轶头也不回,大亮的灯光下他正细细擦拭着手中一把匕首,专注又仔细。
蓝婧几步上前在他身侧站定,冷眼看了看他手中匕首,忽然发力劈手便夺。白轶也不与她相争,任由她夺去了匕首,眼神阴冷地望着自己。“我知道你不甘心,可这是干爹的意思,你和我置气,没有意义。”
蓝婧捏在指间的匕首紧了紧,眸中划过一丝冷绝,似已作下了抉择。“白轶,你有没有想过干爹或许从头到尾都不过是在利用我们?”
白轶挑了挑眉,“婧婧。”
蓝婧哼了一声。“不管你信不信,我可以告诉你,干爹与唐小软的父亲唐勤之或许是同一个人。这么些年来,他收留我们,又养大我们,不过是培养出一群死忠的杀手为他做事罢了,他一早知道这夜郎墓的玄机,却仍旧安排弟兄们赴死,你看到的那些尸体,根本就是干爹做的。”
“婧婧,你不必离间我与干爹的关系,即便你说的是真的,我也不会放槿衣走。”白轶淡淡道。“你还是乖乖与我一同回去的好,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槿衣的命运早已无法更改,你不如顺了干爹的意,或许她还能有一线生机。”
隐隐怒气在眼底流转,蓝婧强捺下怒意,冷冷道:“当真没有转圜?”
白轶摇了摇头,斜了一眼她手中的匕首:“怎么,你要杀我?”
蓝婧不怒反笑。“我可不是你的对手,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白轶定定地望着她,眼中满满复杂难言的情思,一瞬间掠过的柔软太过分明,竟让蓝婧微微一愣。她快速思忖了一番,忽然扬眉一笑:“大哥你从小到大都是干爹心目中的好儿子,烟酒不沾,女色不近,下手果决,性格稳重,几乎没有任何弱点。可是我偏不信邪,只要是人,就必然会有弱点。比如我,槿槿就是我的死穴,只要我还活着,任何人也休想碰她半分!”
白轶并不接话,却在蓝婧说到最后一句时,眼底浮上一丝沉默的黯然。再抬眼时,那一丝黯然瞬间凝固成难掩的惊诧,饶是他扑克脸多年,此时也不禁微微一抽。“你……”
匕首丢在了地上,锵啷一声清脆的声响,而蓝婧不知何时已然悄悄脱去了外衣,长腿一迈,轻巧地便跨坐在他腿上。紧身的黑色背心下是一片难掩的雪色春光,波浪长发旖旎在她纤细优美的肩头,随她俯身的动作,一绺发丝轻轻掠过白轶的眼皮,激起他不由自主地一颤。
“婧婧,别闹——”
“而我,就是你的弱点。”蓝婧附耳轻语,妩媚一笑。
白轶全身发紧,闻言皱了皱眉:“下来。”
“别装了,我知道你喜欢我,怎么样,这么些年来眼睁睁看我为了任务委身那些糟老头,你心中难过极了吧?为什么不尝试带我走呢?嗯,师兄?”
如她所愿,白轶心中果然一痛,然而多年冷情的杀手生涯又令他瞬间清醒:“我不会背叛干爹。”
“背叛干爹,或是背叛你自己……不过是个人选择罢了。”蓝婧暧昧地吐出一口热气,“师兄,你身上好热,呵,我还真当你是铁打的菩萨,不会动心呢。”
“为了槿衣,你居然情愿做到这一步……”白轶知道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他喜欢她,这么多年了,从她十几岁时他就无法自控地喜欢上她,深藏着这样强烈的爱意的他,对她主动的撩拨,又怎会没有反应呢?可是,也是很早的时候他便知道她对自己没有同样的心思,更知道她因为义父交代的任务或多或少有过一些不情愿的经历,所以他始终将这份感情埋在心底,不表明,不张扬,更不以此为名对她的生命进行约占,本以为他与她或许到死都是一条平行线了,也曾经偶尔午夜梦回,梦到某些绮丽的片段,然而,却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这梦境竟会成真,而她,却是为了另一个人。
“别说这些扫兴的话,我只问你,难道你不想?”蓝婧吐气如兰,身子更是软得细蛇一般。手掌不知何时已然滑到了白轶的腰间,岂料,刚刚碰上他的腰带便被一只布满茧子的手按住了。她心中一动,挑眉,与他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