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城何时被这样的一个小丫头如此厉声惧色的辱骂过,若是往时他还能虚以为蛇的敷衍,可是今日却是再没了那个兴致。
“你已经不是公主,只是个庶民。本官是大梁的右相,说什么做什么岂容你这个庶民多嘴。以下犯上,你的礼仪教条又在何方?”
宋绮罗冷笑一声:“没错,我确实不再是悦宁公主,可我还是这大梁国的子民,就有权利为不平之事发声。李相,其实害死李林的不是莫笑染,而是你。”
“你胡说什么?”
“李林之所以敢有恃无恐的杀人,轻描淡写的给钱就走人,不就是因为他有你这么个好爹爹吗?你口口声声说莫笑染居心不良,那我敢问李相按照大梁律法秉公办理就是居心不良了?李相如此是非颠倒,是何道理?”
李城喘着粗气不说话,宋绮罗浅笑着一步步的靠近,莫笑染拉着她:“别过去,危险。”
宋绮罗反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攥了一下放开,总算是走到李城的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李相今日来演这么一出戏无非是想让追随着你的人同情于你罢了,现下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若是不想太难堪这便走吧!”
李城猛然侧过头,瞪大眼睛:“你........”
李林死的时候,关于他骑的马吃了甘鹭草这个被莫笑染压下来的,也是足可以有机会翻盘的证据,李城今日却是只字未提。李城也知道,若是一旦查出来这证据是捏造的,那他之前用尽努力做出的名誉和形象便会毁于一旦。
儿子死了,还会理智的避开甘璐草的话题,把冒头对准莫笑染居心不良这一点,这明显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过是想借着李林的死做些文章出来,让朝中忠臣感念他的爱子情深,同时对莫笑染更加怀恨。
死了也要利用一番,真是为李林感到悲凉。
宋绮罗往后站了几步,高声道:“李相,人死不能复生,早日让李大公子入土为安才是正经,耽搁久了对谁都不好。您也不想午夜梦回的时候,李大公子来找您索命吧!”
空气一下子凝结,李城胸膛急速起伏,“啪”地一声甩开长剑落地:“莫笑染,终有一日老夫要让你为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莫笑染敛着眉眼:“那本官就等着李相了。”
“我们走!”
人群呼啦啦地散开,莫笑染摆摆手,莫府的家丁便都离开了。
“这里冷,进屋说话吧!”
宋绮罗一下子甩开他的手,皱着柳眉呵斥道:“你是怎么回事?这个节骨眼儿上私自杀了李林,就算他有罪也要等着皇兄回来再说。你这般私自行动,是嫌朝中恨你的人还不够多吗?”
莫笑染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别开了头看向别处:“陛下许我办此事的权利,让我趁机杀了李林,逼李城出手。”
宋绮罗微微思忖,瞬间明了,咬着牙恨恨道:“宋衍琮,你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你别生陛下的气,我反正与李城不睦已久,再让他多恨我一点又有何妨?”
“你是傻了吗?”宋绮罗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掰着他的头过来:“你自己吃亏上当,别连累先生和我。”
莫笑染傻了眼:“罗罗........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宋绮罗倏地松开了手:“我关心你作甚?你死了正好,我就可以改嫁了,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我追求幸福了,哈,哈,哈!”
莫笑染急忙拉着她的胳膊回来:“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让你担心的,你打我好了。”
“发什么疯,我很像个泼妇吗?”她叉着腰,仰着下巴瞪着他。
其实,挺像的。
“当然不像。”莫笑染心中已然笑开了花,罗罗替他说话,罗罗为他担心,罗罗冲着她娇嗔.......这样的时光真像是做梦一样,真不愿意醒过来。
“下次,要是宋衍琮那个不要脸的再让你做什么事情你要先问过我再说,听见了吗?”
莫笑染点头:“一切都听你的还不行吗?”他动作十分小心翼翼的想拥她入怀,见宋绮罗没拒绝,莫笑染吞了吞口水总算是能如愿以偿。
时隔太久之后的拥抱,两颗心悄然而动,莫笑染拥着她的娇躯,眼泪差一点掉下来,第一次明白了失而复得的珍贵。
宋绮罗僵直着身子,想说些什么冷硬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虽有心让他难过,却还是看不得他为她受尽折磨。
莫府前院中一片静寂,树上最后的枯叶随着风打着转儿落在雪上,终将化进泥土,来年滋润这片土地的丰沃。
柳絮悄悄的从远处探过头,看着在雪地中相拥的两人,擦去眼角因激动泛出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