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历史研究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他这样开场。

一片寂静，甚至没有一个人敢捧场性的给一个差不多的答案。

奥德修斯等了足足三秒钟。他目光寒冷依旧，完全没觉出尴尬，“第一手资料。”随即仿佛想给这些蠢学生第二次机会一般，又问道，“那么第一手资料里，对后世研究者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

鸦雀无声。

书薇：混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尴尬恐惧症都要发作了啊！

好歹也算认识一场，她只能硬着头皮吱声，好打破局面，“……实物？”

“一千年后，实物能保存下来多少？就算是保存下来了，你能根据实物——譬如一个陶罐，一个地基，甚至更多，一座城市的遗址——推断出当时发生的事吗？”

书薇：千金买骨你没听过，鼓励性称赞你也不会吗摔！

“能推断出当时的生活状态。譬如在那个年代人们用陶罐装水、房子的结构是这样的，城市的规划如何之类……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恐怕还要看当时人的记载。”书薇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啊，我明白了，最重要的是当事人留下的文字记录？”

奥德修斯看了她一会儿，大概察觉出书薇微妙的处境，终于把目光投向教室中央，“是的，最重要的是当时人留下的文字记录。但在很多情况下，我们都面临着当时人没有留下记录，或者留了记录但是没有流传后世的状况。尤其对研究炼金术史的学者。在炼金术起源之前，世界是没有文字的。而炼金术起源之后，作为秘术秘传的学问，当事人很少会留下能流传于世的记载。但这并不意味着在炼金术史方面，我们就没有一手资料可以研究。”他最终还是没忍住自己使用互动式教学法的*，“有人知道为什么吗？”

大概因为他的声音渐渐柔和起来，目光也不再那么拒人千里之外，当他将逡巡的目光落在某个学生身上时，终于得到了微弱的回应，“因为远古传说？”

奥德修斯点了点头，问道，“那么有人知道，和远古传说的哪部分有关吗？“

“魔王？”教室里终于有了讨论的气氛，“传说三位魔王站在人类的阵营，分别传授给人类炼金术、铸造术和魔法。”

“是的，魔王。”奥德修斯回答，“和人类不同，魔王拥有漫长的寿命，一千年前的事对我们而言已是历史，所有经历那个时代的人都已经死去，大部分存在于那个时代的造物都已湮灭。连河流都可能改道，高山都可能抹平……但是对曾亲历那个时代的魔王而言，时间甚至并没有过去太久远。他们本身，就是存活下来的见证人。这些逃脱了时间的永生者，本身就是人类史的第一手资料。”

“但是这种‘第一手资料’，也有一个很大的缺陷，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这一次所有人都笑起来，回应声几乎是一致的，“……本身就是传说。”“比真正的第一手资料还难以获取。”“真的存在吗？”

“存在。”奥德修斯的目光也难得的柔和下来，他望向书薇。

书薇无所谓的望回去——不就是比谁更流氓吗，反正梅伊是她的坚决不会让出来。

“并且也并不像你们想的那么难以获取。虽然很少，但确实有人成功的召唤出过魔王。而他们中也确实有人做了我们今天在讨论的课题——从魔王口中，得到了关于我们这个世界的诞生、规则和历史的真相。”

“但是所有这些确实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人类是会说谎的，魔王也不例外。事实上，他们根本就是谎话连篇。”奥德修斯回身板书，“所以我们这次课程的主题是，远古传说和炼金术的起源。而我们所讨论的远古传说，就来自我们刚刚说的‘第一手资料’，魔王。”

尽管他的目光依旧冰冷，面容依旧无表情，人也依旧像一柄随时会出鞘的长剑，当他回身将手按在讲桌上的时候，所有学生都已经被调动起来，兴致勃勃的望向他。

他便说，“现在，大家想知道些什么，可以直接向我提问。如果我恰好感兴趣，那么就把它当成我们这堂课的讨论课题。”

他再度望向书薇，书薇心中一动，脑子已经闪过许多问题——她有太多东西想要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