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薇过了一阵子，才意识到自己听到的确实是“好”。她难以置信的望着梅伊，梅伊却已经不再看她了。他看上去似乎有些倦怠，有些受伤，有些……暂时不想看到她。

书薇犹豫了片刻，试探着去牵梅伊的手，梅伊反过来一把握紧了，将她拉到怀里，俯身又吻住了她的嘴唇。

“我做错了吗？”书薇最终还是问出来，“我伤害到你了，可是为什么？”

“如果非要我说出来你才会明白，”梅伊回答，“是的，你确实伤害到我了。”

他不再说话，只又亲了亲书薇的额头，“早些睡吧。”

便回身消失在空气里。

书薇难得的在一个星期里第二次失眠了。

她提了盏提灯从卧室里出来，踩着地毯下楼去热牛奶。

已经快半夜十二点了，整个城堡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已入睡。就只有昏暗的壁灯如困倦的守卫般渐次排列在望不到尽头的回廊里。平日里书薇是打死也不愿一个人在半夜穿过这里，但这个夜晚她对恐怖的感受却相当的迟钝。

她捧着热牛奶靠在回廊无数重复的落地窗的其中一扇前面，百无聊赖的吹着风。

兰汀打着哈欠从回廊尽头的地下室里出来时，书薇就提起脚边的提灯，提醒她，“这边有人。”

兰汀困倦的点了点头，“嗯，看到了。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热牛奶要吗？”

“来一杯。”

书薇进厨房给兰汀倒了一杯，端出来递给她。兰汀望着对面裙楼的屋顶，抬手挥了挥，那身影便如飞鸟般一跃消失。

“迪尔姆德？”

“嗯。”兰汀不由便笑起来，“莎夏不肯把他安排在我客房的隔壁，他就睡到屋顶上去了。”

“其实还可以睡在走廊里。”

“那我肯定会忍不住半夜帮他开门。”

两个人忍不住都笑起来。书薇笑完了又不由叹气，“我惹梅伊生气了。”

“嗯，可以想象。”

书薇想了一夜，大致已猜到自己到底那句话说错了。可她依旧想不太明白，“迪尔姆德……是他先动手的对吗？”

兰汀并不怎么介怀，“也许吧……”她便随手在周围设立一层隔音结界，才又继续对书薇说道，“圣殿骑士的力量来源，可能是抑制力。抑制力这种东西，你明白，大致上它的主要针对对象，就是虚无海那边的大魔王。”

“人类也能使用抑制力？”书薇也不知自己是被刺激情形了还是更加迷糊了。

“如果抑制力果真如人类定义的那般，是世界的规则，绝对的公正和无私，那么理论上是人类是不可能掌握他的。”兰汀显然也深思熟虑过，“但实际上如果只把抑制力看作排除‘不受控的超自然因素’的世界的自我调控系统，那么就未必不能了。虽然我依旧想不明白原理，可眼见为实。他确实用了。”

书薇屏住了呼吸，她切实听懂了兰汀的话，“所以……迪尔姆德可能想要排除梅伊？”

书薇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意识到，这场打斗的过错方可能真的是迪尔姆德。

“也许，”虽然这么说，兰汀还是笑着摇了摇头，“但我确信目前他还没有这个意思。他很容易看穿——如果他和梅伊是敌对的，那么他便不会接受保护我的命令。既然他接受了，那么他便不会做出伤害我对他的信任的事。”

书薇抿着唇不说话，兰汀扭头看了她一眼，也顺便享受了一阵沁着蔷薇花香的清凉夜风，才又说道，“但他毕竟是抑制力的代言人之一——不妨暂且这么称呼他——他不可能不戒备着魔王，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会用出违逆世界的法则、干扰世界的平衡的超自然魔法呢？而魔王如果察觉到他的力量来源，也不可能不感受到威胁，毕竟这力量目前最大的用途，便是将他排除出这个世界。”她笑道，“要这两个人和平相处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我明白你有多么希望他们能和睦相处，但这次还是放弃吧。”

“可是，万一他们认真的打起来……”

“嗯……”兰汀沉吟了片刻，还是微笑道，“那我们就只能相信，他们会考虑清楚方方面面的现状，做出最起码的克制吧。顺便……”夜风扬起她的头发，她的笑容甜美而又平静，“我相信迪尔姆德，所以就算他和魔王动手，我也并不感到担心。”

书薇不由揉了揉额头，“嗯，我已经大致自己错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