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紫的身体在他怀里不停发着抖,脸上却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嗯,我不怕。”
他们掉下来的这里完全没有着力点,留白抱着叶紫围着亭子游了大半圈,才从另一边费力地爬了上去。叶紫嘴唇有些发青,身体已经冻到僵硬,留白把她揽进自己怀里,环顾了一圈,四周的湖面沉溺在黑暗里,显得格外寂静,一直到远处才有了些亮光,轻轻摇曳在风里。
“哥哥,我冷。”
留白紧紧握住了她手,持续不断地把内力输到她体内。“我带你回宫,抱紧我。”
他忽视了心中那股隐隐的不对劲,当机立断地运起轻功,一路抱着叶紫如蜻蜓点水般从湖面快速略过。到了岸边,他找到巡河的侍卫,刚刚表明怀中之人的身份,众人顿时惊慌起来,训练有素地把叶紫从他怀里接了过来,两人迅速送她去了最近的殿里,另外一人急匆匆去招御医。
从留白怀里被接过去的那一刻,原本已经意识不清的叶紫突然睁开了眼,费劲地回过头,看向了留白的方向,她的眼底蒙着一层水光,带着浓浓的不安和对他的依恋。
留白的心微微一动,不自觉地往前迈了一步,然后又停住了脚步。
整个宫殿里人来来往往,所有人都脚步匆忙。叶紫身上的湿衣早已换了,此时正盖着层厚厚的被子躺在床上,整张脸烧得有些潮红,嘴唇却干枯发白。
侍卫并不认识留白,只当他是意外救了公主的下人,并未放他进殿,以免添乱。留白安安静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两三个御医提着医箱从他身边大步流星地走过,他看着他们接连进了殿,身影一拐便消失不见,这才转过了身,步伐缓慢地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留白刚刚走到窗前,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议论声。那几个下人特意压低了声音,却没有压住他们那明显冷嘲热讽的语气。
“看叶紫公主平日里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受宠呢,结果一遇到事,才知道女皇放在心尖上的人到底是谁。”
“就是啊,原本答应了公主陪她赏月的,李正君稍微有点头疼脑热的,皇上不也失了和公主的约陪在正君身边。”
“这也就算了,公主不小心坠湖,染上风寒又发了高烧,御医都说凶险呢。皇上就来看了一眼,吩咐下去让御医小心照料,自个儿却又回正君宫里去了。啧啧。”
“前几日我那个在福华宫里当差的同乡还跟我得瑟呢,说正君随手赏给下人的一块玉佩,都比公主时时带在身上把玩的那个要贵重。”
“都是当下人的,同人不同命啊!”话题到这里就跑了偏,几个人又开始抱怨起跟着留白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公子的糟糕待遇来。不过他们虽然没有什么油水,却要命的清闲,宫里这位公子从来不管他们的所作所为,任他们平日里偷懒闲晃,只要按时给他送些饭菜便好。
留白听他们说完,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第一次对自己的恩人产生了一丝不悦的情绪。宠爱男人没有什么不好,但叶紫毕竟是她女儿。
只是,这些事说到底也和他无关。叶紫再怎么说也是公主,自会有人把她照顾得妥妥当当。他在把她交给那些人之前曾替她把过脉,也为她传了些许内力以助驱散风寒,面上看似严重,想来应该无甚大事才对。
留白再见到叶紫,已经是半个月后了。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活泼,整个身子趴在门栏上,探出了个小脑袋,待看到留白的身影之后就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美人哥哥,你上次为救阿紫也下了水,没有生病吧。”她皱着眉,眼神满是自责和担忧,“御医说我是因为大冬天里落了水才发烧的,整个脑袋都晕乎乎的,嗓子干得快冒火,难受死了。哥哥没有被阿紫拖累得生病对吧?”
可能是因为风寒的折磨的确让人难受得紧,她越发愧疚起来,低着头不太敢看他。
留白回忆起那几个下人责怪叶紫“嚣张跋扈”时的语气,难免觉得有些荒谬。见面第一句话是关心他的身体,这样的孩子怎么也算不上嚣张跋扈吧。
然而表情却仍旧冷淡着,“我没事。”
叶紫喜笑颜开地抬起了头,语气很是庆幸,“那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