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一早就在自己的院中等候蒋驭郎的到来。一开始他是因为激动而忐忑,因为忐忑而坐立不安,总想着蒋驭郎看到玉牌上刻的三个字,一定会好奇自己是怎么知道他的真实姓名的,以那个人的性情一定会立马来见他,将其中的缘由搞清楚。
只要蒋驭郎来问,就能证明蒋驭郎的身份,那么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告诉他被他遗忘的那一生。
谁知道,竟然是左等蒋驭郎不来,右等蒋驭郎也不来。美好的大清早过去,午饭也吃过了,枝头上的鸟儿不知道飞来飞去了多少拨,太阳都已经靠到西边去了,都没有听到前院下人来通报。
贴身的小厮不知道被性急的他吩咐出去询问了门房多少次,每一次都无功而返。本来十分渴望和蒋驭郎想见的江枫,渐渐诚惶诚恐起来,怀疑之前所有的想法不过是自己的臆想、一段痴人说梦,孟齐舍就算真的被人借尸还魂,那个借尸还魂的人也未必是蒋驭郎……
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江枫等待了太久,忍耐了太久,准备了这许多的事情,现在却要他想一下这样的可能——他怎么敢去想?只能拼命地说服自己,本来就不是抱着一定的把握去做这件事的,就算……就算错的,也没什么……也没什么的……蒋驭郎已经离世三年,他不是一样好好地过来了么?
不过是和之前三年的日子一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等到小鱼儿和无缺成年了,自己卸下了为人父的重担便可以去万安寺里穿一身僧衣,剃去满头头发,做一个远离尘世的人罢了!
虽然这么努力地说服自己,到底心意有了动摇,比起早上热切地盼望着蒋驭郎的到来,此刻的江枫反而十分地害怕看见蒋驭郎,怕得到最终的结果。
他甚至想要离开这个院子,不再去等待,随便找个理由就说自己很忙,让门房的人见到蒋驭郎后直接将玉牌收下,将余款付给他就算了,全当这件事情从没有发生过。
可是怎么能甘心呢?若对方真的是蒋驭郎,那自己此时的一时怯弱和退步,不就和对方彻底失之交臂了?
就在江枫内心挣扎矛盾的时候,蒋驭郎被刘伯交给了江枫的贴身小厮,由他领进了江枫的院中。甫一走进院子里,蒋驭郎就看到了江枫阴晴不定的面容,顿时心里就开始打鼓,不知道这厮是不是想拿自己借尸还魂这件事来威胁自己给他办事。
但愿不要如此,就算江枫要他给他办事也最好是些好事,至少要无伤大雅——他可是身负系统任务,要来这个世界做一个“圣母”的,好人好事还嫌做得不够多,分数不够高呢,要是因为江枫被迫去做了一件祸国殃民的大坏事,而被系统扣光了积分直接人道毁灭了,那岂不冤枉死了啊?
不由得受到江枫的影响,蒋驭郎虽然面上依旧微笑,眼里的光芒却闪烁了起来,带着山雨欲来的讳莫如深。
磁石,蒋驭郎已经暗下决心,要是江枫稍微露出一丝要要挟自己的意思,他就咬死了不承认自己是穿越来的,反正谁也没办法证实这件事不是。
等到小厮退下,各怀心思的两个人倒是面上十分客套,等到坐下来后,江枫甚至还主动和蒋驭郎提及了一些当年和孟齐舍两个人在学堂里的趣事,来缓解气氛。
也真是江枫的运气,蒋驭郎的不幸——蒋驭郎虽然穿越成了孟齐舍,但是并没有在孟齐舍灵魂离开之际答应满足他的愿望,结果——结果就没能捞到对方身前的记忆。
好在他很会装,为了不暴露自己是个借尸还魂的死人,现在装得更是浑然天成,一面听着江枫的话语微微含笑,一面还不失时机地插上两句似是而非的话,糊弄江枫,搞得仿佛他也记得那些年的同窗趣事。
可惜江枫是带了心思和目的来说这些事情的,虽然蒋驭郎油滑得很,让他抓不住把柄,但是仔细推敲不难看出蒋驭郎所谓的“知道”其实并没有什么真材实料。
忽然,江枫就提到了他和孟齐舍做了同窗同学的第二年春天,两个人一起踏春的时候,合作对的一句诗来:“春到江中绿带水,碧波无尽冬去寒……”(注:这是我随口瞎编的,不代表江枫的文学水平。请相信,玉郎江枫,不仅貌美,还是一个才华横溢的杰出青年)
江枫将诗吟诵到了一半,忽然顿住,微微皱眉看向蒋驭郎道:“唉,孟学弟莫要见笑,学兄竟然记不得后面那两句诗了……你可还记得。”
被询问到的蒋驭郎依旧含笑在唇边,但是太阳穴已经突突地跳了起来,心道你小子怎么可能不记得?我看你小子根本记得一清二楚,要不会用这句诗来拷问我?
不够厚颜无耻就是厚颜无耻,蒋驭郎依旧不动声色回道:“学弟怎会笑话学兄,学弟不仅记不得后面两句,甚至是这牵头两句也是学兄念诵出来才勉强记得。比起学兄来,学弟的记性才叫做差。”